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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見過月姑姑。”

掖庭宮最大的院子里,雲瑤和陸映泉站在月荷姑姑的面前,躬身行禮。

兩人臉上的神色早已經平靜如常,看不出方才震驚和憤怒的痕迹。

雲瑤一直沒有抬頭,可是卻仍舊能感受到那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幾個月前的大雪天,就是眼前這位月姑姑,以偷拿中饋的名義,將她趕到朗月閣。

可沒想到兜兜轉轉,她竟還是落到了月姑姑的手中。卻不知,這一次她們又會用什麼樣的方法來對付自己。

“不用多禮了,你們都是進入過內宮,見過世面的人,用不着跟我這個老婆子客氣。”月姑姑說話的語氣不怎麼好,“再者說,雲瑤也不是頭一次來這裡了,該怎麼辦的,你也清楚。”

“月姑姑說的是。”雲瑤謙卑地應着。

“行了,下去吧,就還住你以前的屋子,既然香琴已經不在了,就讓陸映泉跟你一塊兒住吧。我知道你們姐妹情深,分不開。”月姑姑朝着兩人揮了揮手,如此說著,“今兒是帝後大婚,准你們休息一日,明天開始就要當差了。”

“謝過月姑姑。”兩人道了謝,便走了出去。

“雲瑤,這月姑姑看起來倒是個好人,她知道我們兩個不想分開,便安排我跟你同住。”陸映泉一聽自己可以不跟雲瑤分開,便很開心,就連那屋子曾經住着一個已經死掉的香琴這件事兒也給忘了。

“好人?”雲瑤低喃着這兩個字,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陸映泉口中的好人,就是掖庭宮中饋減少的元兇,也是她進入朗月閣的幕後推手!

“雖然不能進入內宮,可是我們至少還能一起努力。我從進了宮就在朗月閣,沒在月姑姑手底下當過差,希望月姑姑和儲秀宮的青姑姑一樣和善。”陸映泉並未理會雲瑤口中低喃的二字,只是說著開解自己的話。

雲瑤只是靜靜地聽着,不置一詞,因為她知道,月姑姑從來都不是什麼和善之人,陸映泉的希望註定落空。

“雲……雲瑤?映泉?你們怎麼回來了?”忽然間,迎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兩人抬頭,卻見對面站着個穿天青色宮裝的女子,正是之前在西苑跟她們一起參加甄選培訓的問夏。

最後考核那天,因為香琴出事,問夏身為她的同屋,有了連帶責任,並未通過甄選,而是跟剩下的宮女一起,被遣返回掖庭宮。

可是沒想到,雲瑤和陸映泉在回到掖庭宮的第一天,就能跟問夏碰上。

“我們也被太后娘娘遣回來了,這下子你應該很高興吧?”陸映泉看見問夏,頓時變了臉色,脫口而出。

“怎麼會……以後大家在一起當差,應該和睦才是。”問夏看着雲瑤,小心翼翼地說著。

“哼!兩面三刀的牆頭草。”陸映泉顯然看不慣問夏,朝着她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拉着雲瑤就走。

雲瑤也沒多說什麼,只領着陸映泉回到之前她住的屋子。

一切都還保持着原樣,只是因為她的離開和香琴的死,這屋子裡的被子和褥子都被沒收了,需要重新去中公領新的。

“先坐下歇息會兒吧,這屋子很久沒住人了,全是灰,我們下午還得打掃一下。”雲瑤環顧四周,說道。

“呸呸呸……這是幾時的茶水,這麼難喝。”雲瑤話音剛落,便看見陸映泉一口水噴在地上,還使勁了吐了幾下。

“都說了這屋子很久沒住人了,這裡的茶水你也敢喝?不怕拉肚子啊?”雲瑤有些無奈地搖頭。

“我這不是口渴嘛,換了個新地方,什麼都不習慣,一切都要重新開始。”陸映泉癟了癟嘴,似乎有些悶悶不樂地說著。

雲瑤正打算出聲安慰,卻聽到外面敲門的聲響,她打開門一看,卻見是剛剛與她們才見過面的問夏,手中抱着一些新被子和褥子,站在門口。

“我當時從儲秀宮回來的時候,屋子裡什麼都沒有,褥子這些還得去中公領,我想着你們剛回來,想必也是這樣,就替你們領了過來。”問夏討好地看着雲瑤,說著。

“那就謝謝你了,好走不送。”陸映泉聽到問夏的聲音,便衝到門口,將問夏手中的被子接過來,放在床上,然後開口趕人。

“別呀……其實,我是來跟你們道歉的,之前是我有眼無珠,跟着香琴擠兌你們,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們就大人大量,別跟我計較了……”問夏不肯走,卻說了這麼一番話。

那委屈的表情,還有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起來真是我見猶憐。可惜雲瑤已經對這宮裡的人產生了很強的戒備,並不為之所動。

“真是奇怪了,之前我們那麼有希望得到主子們的賞識進入內宮,你不道歉,而是跟着香琴陷害我們。可如今我們都是跟你一樣的三等宮女,你怎麼反而巴結起來了?”陸映泉對問夏有着一種莫名地敵意,眼中也帶着懷疑地問道,“你該不會……又有什麼陰謀吧?”

“怎麼會?”問夏眼中一慌,卻很快掩飾,解釋道,“我真的是來道歉的,你們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我先走了,你們好好休息。”

匆匆說完,問夏便轉身離開,天青色宮裝的裙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可卻加深了雲瑤的懷疑。

“我不信她有這麼好心。”雲瑤關上了門,說道,“她送來的東西,我們還是別用為好,回頭咱們自己去中公領被褥。”

“你也覺得這被褥有問題吧?正好跟我想的一樣,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陸映泉冷哼一聲,然後走到床邊,將問夏送來的被褥全部抖開。

兩床被子和兩床褥子,陸映泉絲毫都沒落下,檢查個仔仔細細,就怕一不小心就着了人家的道兒。

就在她抖開最後一床被子的時候,一團漆黑的不明物體從被子裡面飛出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落在陸映泉的腳邊。

“映泉小心——退後!”雲瑤見狀,立即扯着陸映泉的衣服後退了幾步,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看着地上。

“天吶——這是什麼?”陸映泉昔日出身名門,何曾見過這樣可怕的東西?看着地上那黑乎乎的一團,還帶着長長地觸鬚和大大的鉗子,就一陣慌亂。

“是蠍子。”雲瑤一眼就認出了此物,“我曾在娘親的醫書上看到過,此物名為鉗蠍,劇毒之物,多寄居在石下,陰雨天易進入屋內。其尾端為囊狀,有毒腺而成鉤形毒刺,毒液為無色透明,不易被人察覺。”

“太可怕了……”陸映泉聽着雲瑤的解釋,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雲瑤,如果我們沒有發現它,而是被它咬傷,會有什麼後果?”

“被一般的蠍子咬傷,會出現紅腫、灼痛、麻木、出血等癥狀,可這是鉗蠍,它的毒性不亞於眼鏡蛇,不慎被蟄後,如果搶救不及時,四天之內必死無疑。”雲瑤沉聲回答着。

“問夏……”陸映泉的口中呢喃着這個名字,“道歉是假,想要加害我們才是真的!她果然死性不改……”

“真的是問夏么?”雲瑤看着地上的蠍子,咬了咬嘴唇。

“不是她還有誰?被子是她拿來的,無緣無故向我們示好,一看就是有問題。”陸映泉嚷嚷着。

直到此刻,她才感覺到一陣後怕,因為她剛才還去抖開那些被子,如果她是運氣再稍微差那麼一點點,可能就真的被這個蠍子咬到了。

一陣冰涼的感覺從腳底心兒直接竄上來,湧進心窩子里。

這才不過是回到掖庭宮的第一天,她連一口熱茶都沒喝上,可是這條小命卻又在生死邊緣徘徊了一次。

“我們得想辦法把這隻蠍子處理掉。”雲瑤說道,“就這麼丟出去,它可能會傷着別人,映泉,你去燒點熱水,一定要燒的滾燙滾燙,然後把熱水淋在它的身上,只有這樣處理,它的毒液才不會亂灑在四處。”

“好,我馬上就去,那你在這裡小心些,別讓它傷着了。”陸映泉連連點頭,然後就跑去燒熱水了。

比起在屋子裡看着這個可怕的蠍子,她寧願去干燒熱水這種粗活,至少不用直面危險。雖然她也擔心雲瑤,可她想着,雲瑤醫術高明,總會有辦法制住這個東西。

雲瑤就待在屋子裡,用凳子腿小心翼翼地將這毒蠍子壓着,不讓它四處亂跑,等着映泉將開水燒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映泉就拎着一壺滾燙的開水進來了,在雲瑤的示意下,兩人將開水淋在鉗蠍的身上,只見這蠍子揮舞着兩個大鉗子,身軀不停地扭動,想要掙扎着逃生,可沒過多久,還是被燙死了。

蠍子不再動彈的瞬間,陸映泉便放下水壺,捂着自己的嘴,乾嘔幾聲,覺得特別噁心。

“這還是我第一次……用這樣的方法,解決危機。”陸映泉想起蠍子在開水中掙扎扭動的情形,整個人便眉頭緊蹙,頓覺一股噁心感再次湧上心頭。

“它已經死了,我們把它弄到院子里埋了吧,這樣也不會影響到別人了。”雲瑤說道。

“雲瑤,這是能要人命的毒蠍子啊——你怎麼就不害怕,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處理這些東西?”映泉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因為有些事情,早就經歷過了,這一次,不過是兜轉了一個輪迴之後的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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