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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奴婢們魚貫而入,為夏侯爺一家伺候晚宴,飯菜擺齊了,夏侯爺非要自己吃飯,兄妹倆只好小心翼翼扶父親起床,落座。夏侯爺揮揮手,其他奴婢們退了下去。阿橋和喚香都上前伺候夏侯爺用餐,夏文朗讚許地點點頭,道:“樹夏,這倆人,調教得不錯。”

樹夏心不在焉,道:“都靠他們自己,我平時也沒怎麼管他們。”

天,漸次漸次暗下去。

樹夏端起碗,嘴中咀嚼着,眼卻望着屋外。

她沒由來的想起那場江上雨,她追着十三的腳步從水路往悅瞳鎮而去,髮絲里沾着雨水,漂浮在霧氣繚繞的水上。後來,她看到十三身在隱娘的楊花三落,心碎了,醉酒後,是墨予拉住她,狠狠打擊她。

若,論情誼,墨予,應是放了她在心上的。只是現如今,墨予對夏家誤會至深,怕是一時半會也難以解此心結

屋外,池上蓮花燈緩緩飄在水面,將一方環繞小屋的水域,映成銀河般星星點點。樹夏依舊出神着。

夏文朗和夏如朝父子二人對視一眼,都沒有做聲。吃完了,阿橋和喚香扶了夏文朗起身,樹夏這才驚醒一般站起來目送父親回房內躺下歇息。

樹夏回了那間與父親屋子背對的宅院,夏如朝、喚香、阿橋也跟了去。

入了屋,摸摸妹妹的頭,拉她坐下。

只剩兄妹二人相對而坐,夏如朝終於開了腔:“煩心事再多也樂觀一點,事情,總歸是一件一件解決。”他看了眼裡屋,低聲說:“侯爺送親卻在將軍府內遇女婿刺殺,這麼大的事兒瞞不住,不日便會傳到皇上的耳里。皇上剛繼位不久,對手握重兵的石將軍本來就有所忌憚,還召了重胤為質子,他若是此刻藉此事大作違章,訓斥將軍並折損他的兵權,也是有可能的。”

“沒錯。”

樹夏還未接話,卻有人替她接了。說話人已立在門前,踏步而入。

池上的風,緩緩吹入,催得他的袖袍微動。

少女的髮絲也隨之輕舞,樹夏站了起來,難掩喜色:“十三。”

“吃過沒?”夏如朝關切道。十三搖搖頭,又關心地問:“侯爺呢?”守在屋外的喚香急忙將侯爺屋內的飯菜端了來,又進來為十三盛飯,小聲道:“那,就着這些菜吃點可好,方才侯爺他們剛用過了。”十三點點頭,接過碗筷,埋頭吃起來。

許久,也不見十三再說什麼,樹夏見十三面色很是凝重,還壓着怒火一般,忍不住問道:“出了什麼事兒?”

十三抬頭,深吸口氣,冷冷道:“呵呵,他,真夠狠的。”

“誰?”

“我爹,石敬瑭。”十三面色更冷了,手心禁不住力氣,一雙裹了銀絲的象牙筷子,瞬間在他掌心崩斷。

“你你你,別激動啊。”夏如朝安撫着,使着眼色,喚香大氣也不敢出,換了一雙竹筷進來,遞到十三手上。

“先是說我半夜行蹤不明,關了我禁閉,再以此威脅讓你們去找墨予要虎符,我心中惦記你們,從屋裡打出來,根本未被那些看管我的人被作何阻攔,這分明是他們實現安排好的。誰知,我父親以此懲罰那些放我出來的人,6條性命啊,一個都沒留。”空氣本還清新,他鼻間卻猶漫着濃郁的血腥味。

剛才他被護院們絆住,再等趕到自己居所時,門前橫着的全是屍體,奴婢們哭得嚇成一團。未幾,其他護院面不改色上來就拖走了屍體,奴婢們邊顫抖着邊打來水沖洗滿是血的地面……

“你父親這是作甚?何必呢?”夏如朝不明白,石敬瑭這是發的哪門子瘋。

“他是在告誡我,這石府只他說了算。我若不順從,他不治我,是因為我是他的兒子,但會有很多人受牽連,性命堪憂。這6條人命,是個警告。”十三聲音低沉。

“他想幹什麼?”夏如朝有些不安,他看了一眼妹妹,樹夏神色也頗為凝重。

“父親在將軍府里被墨予刺傷,皇上必定會藉此欲做一番文章,利益最為受損的無疑是將軍。更可怕的,是皇上若略一追查,便能順勢得知,石將軍剛得到的前朝的虎符,還沒捂熱便失竊。將軍私自搜查虎符犯了帝王大忌,別說兵權不保,性命都可堪憂。”樹夏輕聲道,她頓了頓,又說:“夏家因為這場婚事,名義上已與石府捆綁在一處。今日我們回府時,桑維翰已代表石將軍亮明了態度,他把我是石家夫人的事情定死了,我夏家人便不可逃脫,只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的意思是,十三那討厭的爹巴望着靠咱家幫忙,走出這困局?”夏如朝瞪大眼。

“正是。”十三和樹夏對視一眼:“如今,只能見招拆招了,但,你們千萬要沉住氣。”

樹夏送了十三出門,只見不遠處好些個護院虎視眈眈盯着這邊。十三苦笑一聲:“如今我出行的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將軍呢。”那些人都是桑維翰派來跟着十三的,若他有任何想幫夏家人的舉動,立刻就會被阻止。

十三走到那群護院眼前,正眼都沒瞧上他們一眼,甩了甩袖子。那些人如影子一般呼啦啦跟去了。

夜,頓時寂靜了。

樹夏剛轉身想回屋,桑維翰跟在石將軍的身後,卻親自到訪來了。

“郡主,咱們是來瞧瞧侯爺的。”桑維翰笑着揮揮手。樹夏沒好氣道:“父親已睡下了,你們改日吧。”

石敬瑭呵呵笑着,卻仍邁步要入屋內。幾個夏府帶來的隨行下人均挺身擋在了他們面前,殺氣騰騰。

“不得放肆。”屋內人中氣不足,才說了一句,便氣喘吁吁。“讓,讓他們進來。”

夏如朝聽到聲音,也過來了。石敬瑭和桑維翰入了屋,恭敬行了個禮,石敬瑭便開門見山道:“聽說,皇上的細作已快馬加鞭帶了消息回去,把我這兒的情況說了個透。想必本將軍馬上要大難臨頭,我實在不忍拖累侯爺,再者,侯爺協理一方,也不便離家太久。明日,我便遣專人護送侯爺回自己府上,可好?”

夏文朗重傷在傷,實在不宜動身,但,他也確實不便住在一個將軍府上太久,府中諸事都需要他話事。再說,儘早脫離此處,也少些與石將軍過從甚密的嫌隙,畢竟皇上遲早是要動石敬瑭的。

想到這裡,夏如朝點點頭,石敬瑭面帶喜色,道:“那行,就這麼定了。”

“我想問問將軍,我們可否帶我妹妹走?”夏如朝冷不丁跨步進屋。

夏文朗搶話道:“那是自然。”

“侯爺!”桑維翰插話道:“郡主已正式嫁入石府了,恐怕,你們不能帶她回去!”

父子倆難掩怒色,石敬瑭和桑維翰對視一眼,他不疾不徐道:“我石某人戎馬半身,最講究就是一個信字。是侯爺您親口答應的婚事,親自送女兒到我府上,這婚宴的禮儀所有人都見證了,我家墨予少不更事,犯下大錯,是有不對,可這婚事,不能不作數。樹夏以後便是我的侄媳婦,與我石府,榮辱與共!”

“你!”雖然這石敬瑭是老奸巨猾,雖然他說出這些他也不該感到意外,可他仍難掩激動,氣得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父親!”夏如朝大喊,阿橋喚香等沖了進來,又大喊着傳醫者來,一群人圍在夏侯爺身邊伺候。

夏文朗胸口劇烈起伏,臉色慘白,眉心全是汗。

“侯爺身體抱恙,還是控制一下情緒的好。我們不便多叨擾,這便先回去了。明日我們的人會恭候侯爺和世子,你們何時啟程都隨意的。不過,就怕皇上動手太快,若是封了府,你們出不去了,可就麻煩了,畢竟夏府也算家大業大,主心骨不在可不好。”桑維翰笑着說。

二人點點頭,轉了身出去。

夏文朗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他突然驚醒般問:“樹夏呢,怎麼沒見她?”

喚香心中一驚,立刻跳出屋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