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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澤問十三是否要和樹夏告辭再走為妥,可十三深知樹夏的習慣,好不容易回了府,她終於睡上一個懶覺,再打擾她不好。再說,到時候他們返回時還會從夏府經過,再告訴樹夏也不遲。

二人達成共識,往悅瞳鎮去了。

到了河岸邊,把馬兒寄存在岸邊,乘上了船隻。

船家划槳,二人在船屋內相對坐着。

十三看了眼外面的山水,青山淼淼,岸邊垂柳婀娜。河流清澈見底,水草曳動,春意盎然。這樣一個溫暖的季節,一向冷淡如水的秋澤,也終於想起要去看看故人了。

十三問秋澤:“你與她多久沒見了?”

秋澤眯起眼,這男子眼神總是清澈如水,此刻卻泛起波瀾。

多久未見?這個問題,對那女子來說,才最殘忍。

“今日能得十三你相助一同前往悅瞳鎮看她保守秘密,在下甚是感激。原本,此刻你最不想和她牽扯上關係,畢竟此前……”

“公子既有心與我父親交好,父親命我有求必應,我豈有不配合的道理。此前與那女子扯上關係,也是我想和樹夏疏遠時,公子提出的計策而已,我甘願配合的。哪怕,樹夏對此確實介懷……”十三說著說著,止住了。

秋澤微微一笑:“看來,你還沒有和她解釋。”

十三不再接話。樹夏心裡那根刺,他還沒有拔,因為,他確實猶豫了。父親強權的手腕他已見識過,如今,父親對夏府步步緊逼,夏文朗又不買賬,若父親怒了,怕會對夏府人痛下殺手,這種情況下,若有隱娘繼續作為幌子他尚有迴旋的餘地。也正因為此,他才時不時發出自己和隱娘一直牽扯的訊號誤導父親。他沒有和樹夏一五一十解釋清楚,是因為夏府的危機尚未解除。他擔心,若樹夏與自己這樣親密下去,早晚會露陷……

一葉扁舟推開波浪,水面泛起漣漪,漸漸駛向遠處。十三和秋澤不知道,習慣早起的阿橋眼尖,看到他們走後着急地跑去“通風報信”,樹夏心急火燎下,追了來。她在自己雇請的船隻上不斷來回踱步,催促船家更快些。“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啊,又不告別就要走嗎?”

阿橋趕緊道:“據說是要去辦事後還回從咱們府這兒經過,可能這樣才沒和少主你打招呼的。”

“少主,這,十三和秋澤公子,這分明是往悅瞳鎮去呀,難道,他又要去楊花三落……”喚香看這架勢和路線,眼熟得很。

“阿橋,你記得楊花三落嗎?”喚香突然想起了什麼,追問阿橋。

阿橋想了想,點點頭,這名字熟悉得很。這水面,這沿路的風景,這船隻,他,好像也都坐過,來過。

“那,那你記得咱們一起到過悅瞳鎮嗎?記不記得我們後來一同去見過那隱娘,聽她說故事,後來,我回去的時候放聲大哭,是你抱住了我還安慰我?”喚香一連問了阿橋好幾個問題,阿橋呆了呆。那些名字,聽起來很是熟悉,但,記憶中根本沒有喚香和他一道同行啊?但她說的又好像很合理,仔細搜尋記憶,阿橋發現是都是碎片化的,斷裂的。阿橋腦袋一陣脹痛。

看到阿橋痛苦的模樣,喚香趕緊說:“好了好了,別想了,不記得就不記得吧,我捨不得你頭疼!”

“少主——”喚香輕輕喊了聲樹夏,但樹夏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根本沒有聽到她的呼聲。

遠遠的,一點點地追近了,岸,也快到了。

她望到那船夫將船靠了岸,秋澤和十三先後下了船。他們未曾回頭,向著陣子里走去了。

身子猛得發涼,樹夏強忍着心裡的難過,催促船家快一下。還不到岸她就飛身上岸,喚香和阿橋也跳下船,追了上前。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斷撞擊着樹夏。她大腦一陣發暈。

上一次,也是在這裡,也是這樣恍惚,為什麼,為什麼他真的有別的女人?

樹夏盡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可眼淚還是不聽使喚往下掉,阿橋和喚香衝上前攙扶着她。三個人,就這樣擠到了楊花三落門前。

還未進門他們便被擋出去了,喚香哼了聲,扔了銀子過去,雖看着來者不善,幾個女子還是熱情地把他們擁了進去。

樹夏看了看四周,拔腳想往樓上走,被人擋了下來。青樓的規矩,本就不歡迎女客,何況樹夏還想往樓上闖。

假母不在,根本無人迂迴,樹夏心裡急,要硬闖。姑娘們也不是吃素了,立馬圍了上來,幾個管事的男子拿着大棒就揮舞過來:“滾出去!什麼人咱們沒見過,可別在我楊花三落的地界上撒野!”

喚香氣得上前就罵,大棒朝着她便來了,阿橋抽劍護住喚香,樹夏不甘示弱,從腰部抽出薄如蟬翼的劍便和那幾個人打了起來。一時間,杯盤狼藉,東西飛濺,姑娘們躲在一邊,還有的驚叫着躲上了樓……

……

“你,為何不去我房內,非要在酒肆見我?”隱娘強忍着淚,顫聲問秋澤。

眼前這個男子,清淡,溫和,像春天拂過肌膚的輕柔的風,那樣柔,卻怎麼也抓不住了。

這麼多年了,她對他念念不忘。

為了他,她甘願做萬千男子的床伴,甘願用自己的身體和容顏,舞技和歌藝去送往迎來。

她甘願成為他的棋子。

是的,她甘願,他從沒有要求過她,是她願意輕賤自己。因為,那是她能唯一為他做的。

可她心中的思念,痛恨,幽怨,又該向誰人訴說?

他到底愛的不是自己啊!他能斡旋在洛陽城,能拜在公主門下,能把公主迷得團團轉,能讓公主為他奔走,聽他計謀,為他權宜,是的,他如此有魅力,可自己呢,自己又算什麼?

這年復一年的等待,年華消逝後,最後會剩下什麼?

秋澤微微皺眉,復又露出平淡的笑意:“這裡稍顯清靜。”

隱娘憤道:“公子不會是嫌我那裡臟吧?”明明說這話會傷害自己,可她偏要說。一旁的十三默不作聲地看着這一切,他心中嘆了口氣。

“怎麼會?”秋澤搖搖頭,道:“許久不見,隱娘,你瘦了。”

“你何時能接我走?每天對我來說都是煎熬,活着好痛苦,我等你,從天亮到天黑,這麼多年了,你能不能給我一點希望?”隱娘顫抖着,俯身哭泣。如此明艷動人的美人,卻又如此傷心,真令人心疼。

“等我大業完成,快了,就快了。”秋澤低聲道。

“快了是什麼時候?公子,我快受不了了,求求你帶我走!”隱娘的絕望和凄涼讓十三都忍不住動容。

“我……”

正說著,人群中一陣騷動,不知是誰喊着有人在楊花三落砸場子,隱娘驚得站起身,又重重坐下。

可笑,可悲。她一個青樓女子,在面對自己心愛的人時,居然還是會下意識地關心着自己的地盤!

“怎麼回事?”十三問,“那裡不是你的地界嗎?要不我們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