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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有些淡淡的諷刺,她這樣一個膽小怕死的人居然能做出這樣的犧牲,可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完成的。

見到危險靠近他的那一瞬間,腦子裡一片空白,等她再次明白過來,看到的是無名踢開綠眼怪,長喙離開她的身體。在這短暫的空白時間內,都是不受控制的自發行為。

原來愛上一個人,就是自己的分量變輕了。

她躺在無名的懷裡,感覺到有人在幫她處理傷口。傷口周圍的皮膚疼的抽搐,而她卻像不疼似的,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眼珠定定地像個木偶。

她只是在看無名,手電光下,他的臉顯得異常白皙,眉目分明,浸濕的幾縷髮絲膩在額頭,好看得不像話。

只是臉上有幾滴不知是誰的血跡,破壞了美感,她艱難地抬起手,顫抖地替他擦拭,卻不知怎地,越擦越多。

她慌了,看向自己的手,這才明白,原來她的手上全是血,她自己的血。

她是不是就要死了?

慶幸的是,此刻在他懷裡,死亡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可怕。多少次他替她擋住危險,現在,也該換她保護他一次了,哪怕用命作代價。

“無名”她吃力地喊出他的名字,不料氣息一顫猛地咳起來,鮮血溢出嘴角,平緩地順着頸部流下去。

“我愛你,我好愛你”

她終於說出來了,同時也哽咽起來,眼淚再也抑制不住,一下子從眼眶裡湧出來,最後模糊地問出:“你呢?”

她不該問的,她是知道答案的不是嗎?可是,如果就這樣死了,她不甘心啊。寧願聽他親口說出來,就算心如刀絞,也是他帶給她的痛,不後悔。

無名看着她的眼睛,持久而專註,只是一言不發。那一對藍灰色瞳孔,被蕭希希的鮮血染上一點猩紅,彷彿冰海里綻放的一朵紅蓮。

良久,他清晰地說出了兩個字:“很想。”

這一剎那,蕭希希的世界裡,所有的聲音通通褪去,只剩下這兩個字縈繞在耳邊,很想

很想

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心頭恰到好處地一撞,整顆心劇烈的一顫,接着泛起陣陣潮濕的暖意。

她今天才知道,這個問題居然還有第三種答案,這個回答是多麼讓人心疼,多麼疼!

他們之間的障礙,不是任何觀念,不是任何人,而只是因為缺少了那份本不該缺少的愛的能力。

不過,她已經很滿足了,死而無憾不過如此!

蕭希希的嘴角露出一個漂亮的笑容,逐漸擴大,染着鮮血的嘴唇顯得異常艷麗。只是那笑容很快開始萎靡,宛如一朵玫瑰在眼前快速凋零。

——

“觸及到了最深處果核,身體開始顫抖,舌尖已濡濕雙腿內側,神經末梢警報響徹”

蕭希希在這歌聲中漸漸恢復了感知,是喻建在唱歌,她還留在他們身邊,她沒死!

原來活着是一件這麼歡喜的事!

她努力動了動,渾身綿軟無力,只能勉強張開眼。

頭頂比較黑暗,光線單從一邊照進來的,她的視力逐漸恢復清晰,看到頭頂長着青苔的石頭,想起來,這還是那個山洞。

這時,一張臉忽然出現在她眼前,離得太近,還沒等她看清,就聽那人扯着嗓門喊道:“哎,醒了,醒了!”

這聲音太熟悉了,不用想就知道是這個賤人。

“我唱了那麼多歌你都沒反應,偏偏唱這首時你醒了,早該告訴我你好這口啊。”

喻建臉上掛着痞痞的壞笑,把她撐了起來,水袋送到嘴邊。

其他人也已火速湊了過來,蹲在邊上緊張地看着她。

孟覺勉忙問:“現在感覺怎麼樣?頭暈嗎?”

冉苒直接把手覆上她額頭,放心地點點頭:“燒退了。”

蕭希希大口大口的喝完了水:“好像沒事了,就是傷口有點疼。”

她抬頭看向他們,發現他們身上臉上也都有傷,這一戰,真是慘烈。

她繼續尋找,看到無名就站在他們身後,他們圍在她四周,沒有空間留給他,他便遠遠地看着她。

蕭希希眼神和他對接,慘白的嘴角沖他微微一笑,包含了全部的喜歡和感激,感激他想愛她。

無名繼續看着她,不言不語。

“我暈了多長時間?”

“差不多兩天。”孟覺勉答道。

“這麼久”她嘴上說著耽誤了行程,身體卻又老實地躺回了睡袋,身上實在虛弱得不行,一動不想動。

冉苒捧來一片大樹葉,上面盛的是壓縮餅乾用熱水溶化作成的餅乾糊,她兩天沒吃東西,必須先吃流食過渡。

蕭希希安穩地作為病號,躺在睡袋裡被人伺候着。經歷得多了,她才漸漸悟出珍惜兩個字的含義,如果沒有受到失去的威脅,永遠不知道擁有有多好。

譬如現在,她還活着,真好;朋友在身邊,真好;愛的人睜眼就能見到,真好。

她幸福地閉上眼,此時吃飽喝足,來一覺!

夜晚的山洞,溫度降下來,孟覺勉在她不遠處點起一堆篝火,溫溫暖暖的烘着。

蕭希希在換藥的時候才看到自己的傷口,離肚臍不遠,約有拇指長,在她昏迷期間被照料的很好,口子已經乾枯,估計很快就會結痂。

她身體的復原能力也蠻強的,自從走上這條路,身體沒少受罪,甚至那次還被黑人劃傷了臉,但最後都恢復如初,只要在結痂時她不手欠地去掀。

他們各自躺在睡袋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心情都很輕鬆。

喻建說:“別小瞧我,我以前可拿過游泳冠軍。”

蕭希希毫不留情地嘲諷道:“你混進殘奧會了吧。”

孟覺勉和冉苒聽到,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喻建也噗的一聲,笑道:“呵呵,你吃化肥了啊,說話這麼有勁呢。我真拿過冠軍,只不過當我還是個小蝌蚪的時候。”

眾人一愣,又是一陣無語的笑聲。

只是笑聲還未落,喻建已經從睡袋裡鑽了出來。

蕭希希以為他要去方便,便囑咐道:“你走遠點解決啊。”

然而,喻建竟徑直走向山洞一角的無名。

蕭希希看到,一下子坐了起來,扯得傷口直疼:“喂,賤人,你要幹嘛”他發什麼瘋啊,好好地跑去惹無名幹嘛?

孟覺勉和冉苒也一同坐直了,莫名其妙地望着喻建的背影。

無名依舊那個姿勢,背靠着牆壁,一腿彎曲一腿伸直,左手搭在膝蓋上,雙眼微微闔着,神色靜謐。

當喻建走到離他幾米遠時,他就倏忽睜開了眼,抬眼打量着喻建,藍灰色眼眸不帶一絲情感,冰冷而漠然。

待到喻建走到他跟前時,無名竟將目光一轉,不再看他。

撲通——

喻建突如其來的動作差點驚掉了蕭希希的下巴,他精神錯亂了嗎?居然向無名下跪!

經過非洲這趟,喻建對無名已經沒有那麼不服不忿了,但絕對不至於到這種五體投地的崇拜程度。

而等到喻建開口,他們才恍然大悟,只聽他無比懇切地說道:“老大,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又被上身!

“小樂?!”蕭希希叫了他一聲,“你怎麼了?”

而小樂卻連頭也沒回,只是虔誠地對着無名,苦求道:“鬼王派小鬼四處找我,我已經沒有地方可躲了,被他們抓住一定會讓我魂飛魄散的,老大,求你救救我”

蕭希希基本聽懂了,便揣測道:“你一直覬覦鬼王的位置,又不會掩飾野心,人家想除掉你也很正常。”

她的話再次被忽略。

小樂眼裡蓄滿了淚,繼續哀求道:“老大,只要你幫我這次,我以後再也不纏着你們了,我不想魂飛魄散,我不想”

無名好似沒有聽見他說話,頭緩緩倚向牆壁,竟重新閉上了眼睛,容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老大,我求你了”

小樂低下頭去,越低越深,臉上淚花摔落一地。他重重地給無名磕了一個頭,接着,第二個,第三個聲音響亮。

蕭希希看不下去了,叫道:“喂——你別把賤人磕壞了。你離開他,無名也能看見你,趕緊出去吧。他身體上還有傷呢,經不起折騰。”

這時,孟覺勉已經走到了小樂身邊,把痛哭流涕的小樂摻了起來,扶到睡袋旁邊,耐心地問道:“是你想做鬼王的想法被他發現,他才這樣對你?”

小樂哭得說不出話,只連連搖頭。

“那你跟我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他追問。

小樂畢竟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此時哭成了淚人,好久才緩過勁來,勉強能說出話:

“鬼王,他不是個好東西,大色鬼!葬魂島的好多美女鬼魂都被他抓去過,平時還總欺壓我們。

他當然不知道我想做鬼王這事,我也不是山炮,怎麼會和別人說!

只是,我想別的鬼都認可我,所以,昨天我偷偷把獄門的鎖撬開了,放走了幾個美女,他知道後特別生氣,說非要把我魂飛魄散不可”

“鬼王是怎麼坐上這個位子的?”冉苒突然插上一句,難道和人類的封建世襲制類似?

“誰最能打,就讓誰當。”小樂用力吸了吸鼻子。

孟覺勉和冉苒對視一眼,心中愕然,居然是這麼個簡單粗暴的裁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