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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醫生伸手挑掉了一邊耳朵上的口罩帶,目光依舊望着窗外,夕陽灑在他臉上,映出一道道光影,襯得五官輪廓分明,臉色白皙。

蕭希希有些感動地看着他,從沒覺得這個醫生這樣好看過,她有些激動地說:“當然不一樣,我和他們怎麼能一樣?我是正常人!”

顧醫生微微轉頭,靜默地看着她。

她繼續迫不及待地問:“我還需要觀察嗎,最快什麼時候能出院?”

顧醫生一隻手搭在窗沿上,身體微轉面向她,不疾不徐地說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並不代表你沒有病,只是你隱藏得很深,不像他們這樣表現出來。”

蕭希希表情一僵,懷疑地瞪着他,一時之間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凝視她的臉片刻,忽地抬起手,朝蕭希希伸過來,捏住她幾縷柔軟的髮絲,輕輕地揉搓着,輕柔地說道:“我會幫助你的。”

她瞪大了眼,被他這曖昧的動作嚇到了,迅速向後一閃,和他拉開一定距離。

她快速掃視周圍,目光一定,一旦他敢做什麼,吊瓶桿就派上了用場。

好在顧醫生沒有追過去,背靠着窗沿,交疊起雙臂,神態自若地看着她,嘴角帶着不明的笑意,問:“你怕我?”

她不想回答,只義正言辭地說:“我要出院。”

他繼續微笑着:“你的病還沒好。”

蕭希希壓不住火了,叫道:“我根本沒有病!”

他反倒笑得更開了,側頭點了下窗外,說:“你可以去聽聽,他們都是這樣說的。”

蕭希希目光一轉,看向房門,幾步衝過去,用力轉動把手,居然打不開。

他進來時居然還不忘鎖門!

“進出病房都要上鎖,是本院對醫生護士最基本職業要求之一,我在這裡呆了快四年了,規矩已經變成了習慣。”他淡淡地說完,然後走向門口。

蕭希希一驚,立刻躲去一邊,警惕地瞪着他,下意識地轉眼看了下吊瓶桿方向。

幸好他並沒有過來,只是用鑰匙開了門,轉頭對她說:“等下張護士會把晚飯送過來。”

他看了眼手上的鑰匙,頓了下,又補充道:“我勸你安心養病,就算你跑出了房間,也逃不出醫院,可別白費力氣。”

“我要出去,和大家一起吃飯。”她力爭道,不管怎樣,先走出房間再說。

顧醫生看着她,嘴角一揚,有些狡黠,道:“鑒於你有自盡的病況,不可以。”他把後三個字說得十分清晰。

蕭希希瞪着他,氣得呼呼直喘,恨不得眼神里冒出兩把刀,把他分分鐘抹脖子。

房間的門再次被關上,上了鎖。

蕭希希感到胸口悶得難受,好像空氣要被用盡了似的。她覺得自己在這樣待下去,不瘋也得瘋了!

該怎麼辦?她必須從這裡逃出去,可是她作為一個有自殺傾向的重症精神病患者,還能做什麼?天啊,怎麼會造成現在這種尷尬的局面呢?

她在糾結與痛苦中反覆煎熬着

沒過多久,張護士果然來送飯了,同樣,她也不忘記進出鎖門的好習慣。

蕭希希看着她把飯菜一樣樣擺在桌上後,拉住她:“能陪我說會話嗎?”

張護士很年輕,剛畢業的樣子,臉上的妝容卻有點濃,她似乎聽慣了病人各種奇葩的要求,但礙於醫院規定不能嚴詞拒絕,只好拉個椅子坐了下來,沒有感情地回道:“說吧。”

蕭希希笑容可掬地說道:“你們醫院這麼好,我特想見見這裡的領導。”

張護士低頭看着手機,眼都沒抬,懶懶地答道:“見我們領導,你也想和他談談入股的事?你是第五個了。”

蕭希希無言以對,只好換個話題:“我覺得顧醫生人特別好,哎,你們是同事,能和我說說關於他的事嗎?”

說到這裡,張護士的視線終於離開了手機,看向蕭希希,眼睛裡的光卻非常尖銳:“向我打聽他的,我已經數不清你是第多少個了,不過病人,你還是第一個。真有意思啊,看你挺正常的,怎麼就不想想,人家是赫赫有名的醫生,怎麼會搭理一個”

她彷彿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沒有繼續說下去,起身站了起來,說:“你不吃我可收走了”她一邊收拾碗筷,嘴裡的嘀咕並沒有停,“想打聽顧醫生就直說,還說什麼領導不領導的”

蕭希希聽着她嘟囔,心裡越發不痛快,突然抬頭,回口道:“讓我把你的話說完吧,人家是赫赫有名的醫生,怎麼會搭理一個張牙舞爪的小護士。”

看她這股子辣鼻子的醋味,蕭希希就知道張護士私下裡肯定是對顧醫生動了心思,而且看她這種別彆扭扭的態度,就知道結果並不是她想要的。不過,不管怎麼樣,沒有道理那她撒氣啊!

“你!”張護士氣得一抖,湯汁灑了一手。她恨恨地瞪着蕭希希,臉色變得發青,配上黑眼紅唇的濃妝,簡直有點恐怖。

蕭希希毫不退避,理直氣壯地與她對視,臉上儘是囂張之色,心想:你來打我才好呢,我告黃你們醫院!

張護士倒還有點分寸,很快就把氣咽回了肚子,收拾好桌子,不再和她說一句話,繃著臉走了出去。

蕭希希洗了澡,濕着頭髮在房間里打轉,房間里沒有電視沒有電腦,她的手機也被沒收了,這完全是精神病人的標配,因為他們有着十分豐富的精神世界,他們在自己的幻想里可以活的很精彩,可她不是!

她擁有的更多是回憶,可回憶一動,卻是那麼肝腸寸斷,她不敢去想。

此時此刻,她竟然忍不住問自己,眼前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象嗎,靠什麼來憑斷呢?她從心裡期望這是幻象,是虛假的,可是她的感覺一定對嗎?

假象真的能真實到這種地步?它什麼時候能結束,會不會一直都被困在幻象里?

蕭希希轉得累的,想的累了,這才爬上了床,漸漸感覺到睡意

睡夢中,她聞到一種氣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那味道讓她立即警覺起來,意識慢慢地恢復,越發感覺這股味道非常真實,彷彿就充盈在鼻尖。

猛然睜開眼。

她睡覺前感覺有點害怕,留了一盞橘黃色的床頭燈。此時,這盞燈恰好起了作用。

只見她的床邊立着一個高大的身影,正俯看着她。

她看不清對方的臉,卻也知道那是誰,她一下跳下床,躍到另一側,閉上眼用盡全部的力氣喊出來。

啊——

午夜的尖叫,讓整棟樓都震了三顫。

她着實被這個變態嚇到了,只是葬魂島把她的膽子已經練就到一個很高的層次,完全不至於到這種瘋狂尖叫的程度。

顧醫生此時打開了大燈,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沒錯,她就是成心的。

成心大喊大叫,恨不得把全醫院的人都驚動過來,只想着誰能救她逃離這裡。

她算是成功了,不一會工夫,一群人登登地跑了進來,都是值班醫生和護士,他們看着屋內的兩個人,有些茫然。

蕭希希決定先發制人,指着顧醫生,大叫道:“他想非禮我,深更半夜跑到我房間,掀起我被子。”

最後一句是她杜撰的,可是她不得不這樣,否則這群不知情的人根本不會重視。

“沒傷到吧?”一個關切的女聲問道。

“我還好。”蕭希希說著看過去,然而,竟發現那女護士是看着顧醫生說的話。

那一瞬間,蕭希希感覺自己真的要崩潰了,那是一種比死還要痛苦的絕望。

“我沒事。”顧醫生淡淡吐出幾個字。

“你們沒長腦子嗎?我沒有病,沒有病!有病的是他!”蕭希希指着顧醫生,嗓子喊的沙啞。

然而她的話並不會因為音量大而被接受,幾名護士已經圍了上來,很快就把撒瘋的她壓制住。

她們把她按在床上,四肢分別用床角的布條綁住,纏的緊緊的,直到蕭希希再也沒有反抗能力。

顧醫生接過其中一名護士遞過來的針劑,看向他們說:“辛苦了,你們回去吧,值班室不能離開太久。”

幾個醫生護士紛紛對他說:“你自己小心點。”

蕭希希像個“大”字被綁在床上,聽到這裡,她忍不住笑了出來,荒誕的笑,笑着笑着眼淚順着眼角流了出來。

很快,房間內又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顧醫生搬來椅子坐在床邊,拔掉針管的保護套,把針頭對着棚頂擠出空氣。

蕭希希瞪着那針尖,看着幾滴液體順着鋼針滑下去,她只覺得渾身冰冷,忍不住打顫。

但是她並沒有掙扎,她意識到了那是沒用的,在這個精神病醫院裡,她就是一個精神病人,她做的事說的話都是病態的,就像菜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蕭希希只覺得手臂上一涼,被擦拭了酒精,她無奈閉上了眼睛,很快就感覺到手臂上傳來持續的刺痛。

她只有一種感覺,她完了,徹底完了,不管這是真實還是假象,她都沒有機會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