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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上島,心情已經不比從前了,他們不能像以前那樣走一步的算一步,見招拆招。而是有明確目的,或者說背負着責任。

他們從遊艇上下來,趁着天色正早,便徑直去找到那塊和“放生石”相對應的“留心石”,通過血祭開啟大門,進入那條潮濕陰冷又價值連城的羊脂玉地下通道。

蕭希希這些天伙食太好,掉下的肉重新長了回來,體重一達標,整個人看起來生動而鮮亮,像是沾了露珠的水蜜桃。

想來她實在厚臉皮,甚至有點寄生蟲的特質,這些天吃的住的都是孟覺勉消費,包括現在的一身,以及背包里的新裝備。

她自嘲地笑了笑,對孟覺勉說:“每次都說要還你錢,可到現在一分也沒還,反倒越欠越多。”

孟覺勉光顧着打手電看路,突然聽她提起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先是一愣,接着無奈地笑出了聲,道:“這一路你都沒說話,一直在想這事?希希,剛認識的時候你這樣說可以被原諒,現在還說這話,故意打我臉啊。”

“當然不是,”她連忙解釋道:“我就是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孟覺勉風輕雲淡地一笑,繼而神色慢慢黯淡下來:“說實話,和別人相比,我從小就缺失很多東西,卻唯獨不缺錢”

走在最前面的喻建,聽到最後一句重重地咳了一聲,說:“小孟,你還不知道吧,以前說這種話的人最後都被打死了。”

孟覺勉聞聽,哈哈大笑起來。

蕭希希也忍不住笑了,對喻建說:“你這嘴皮子一利索就開始沒正經了。”

不過不得不承認,喻建不僅命大,身體恢復得也是出奇的快,不出半月就活蹦亂跳的了,臉上的結痂自然脫落後,又是美男子一枚,留下那一道道淡粉色的痕迹也很快就會消退。

走出地下通道,他們再次見到那片竹林。蕭希希不禁感嘆這真的是神仙相助,有了這個通道,不知為他們省去多少時間和精力,有點像遊戲存檔的感覺。

每次雙腳一踏上葬魂島,蕭希希生命的價值就直線提升,儘管只是作為指南針,但不能否認她是必不可少的關鍵。

此時午時剛過,於是幾個人原地休息了一會兒,不在耽擱,在她的指引下翻上山丘。前方有山有林,看上去不算太險峻,但總感覺裡面會藏有什麼東西似的。

陽光炙熱地照在身上,腳下亂石雜草橫生,但見過了非洲叢林,這似乎也不算什麼。

“怎麼有股死人味?”喻建吸着鼻子,停住了腳步。

蕭希希也聞到了,是那種肉腐爛時發出的惡臭,越往前走這種味道越濃,看來不遠處有什麼動物的屍體。

冉苒眉頭微皺,說:“味道這麼大,不是一兩具屍體能辦到的,前面應該是個屍堆。”她極力望去,但一切都隱藏在看似平靜的森森草木之中。

孟覺勉點頭:“有屍堆,很可能就有什麼大型動物,是它把吃剩的獵物都堆在一起。”

喻建覺得有理,即刻把槍端了起來。

蕭希希的頭腦中立刻浮現出一些在電影里看過的巨蟒、山怪的身影。

這時,無名已經越過了他們走到前面,向著那氣味的源頭去,腳步沒有半點遲疑,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們的分析。

“小心點。”蕭希希相信她的身手,可是見他連烏金匕首都沒有準備好,不免擔心。

無名走出了幾十米遠的距離,停下不動了,他半低着頭,似乎看見了什麼東西,片刻,轉回頭看向蕭希希。

蕭希希看出那眼神是在叫她過去,她沒有猶豫徑直朝他趕過去。剩下他們三個互相往往,也跟了上去。

越往前那氣味越濃烈,那股惡臭鑽入鼻息,直嗆得人呼吸困難。

蕭希希站在無名身邊,錯愕地瞪大了眼。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屍堆,更沒有龐大的生物,竟是幾朵大的驚人的花。

其中最大的花朵直徑幾乎到達三米,花色火紅妖艷。蕭希希不禁幻想,如果它不發出腐屍一樣難聞的臭味,在花心上睡覺絕對美妙。

“這是大王花。”無名淡淡地說道。

孟覺勉點點頭,忽然覺得剛剛他們小題大做的樣子有些滑稽。

大王花?冉苒猛然記起來了:“大王花是世界上最大的花,因為散發出屍體一樣的氣味,又被稱為腐屍花,它正是通過這種氣味驅散害蟲的。”

她不由得感到慚愧,剛剛在那種緊張的氛圍中,她想到的只是危險和自救,腦子裡的知識全被封閉了。

喻建揪下一個花瓣看了看:“這東西不錯,我們帶身上,別的動物就對我們沒興趣了,防蚊防蟲。”說著替每個人都揪了一片,挨個遞給他們。

蕭希希遲疑地接過,那花瓣的斷茬正滋滋冒着汁液,那氣味真的是奇臭無比,讓她又聯想到在死人坑裡尋找喻建的那一晚,糜爛的肉,腥臭的血

她胃裡翻湧起來,立刻丟還給喻建:“你自己留着吧,我寧可被蚊子咬。”

果然,孟覺勉和冉苒也都沒要。

喻建一邊數落他們矯情:“屎殼郎塗口紅——臭講究。”一邊把幾片都扔了,在心裡默默承認這不是個好主意,強烈的臭味刺激讓他有點眩暈。

“你來看。”無名已經走到里他們不遠的地方,回頭看向蕭希希。

他很少主動說話,一旦說話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們都一同看過去。

蕭希希走近他,只見他邊上是一棵奇形怪狀的植物,渾身長着又黑又長的刺,刺尖都掛着的晶瑩的小水珠。

“這是黑棕櫚,上面的水滴含有各種致命細菌,被它劃傷幾小時內就會染上敗血症。”無名不帶感情的敘述着。

蕭希希微怔,不是面向植物,而是看着無名,他怎麼了?怎麼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

“記住它的樣子。”無名迎上她疑惑的目光。

“恩!”她順從地點頭,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內心已然心潮澎湃起來,難道無名有意向正常人的方向發展了嗎?

可很快,蕭希希就意識到事情沒她想象的那樣樂觀。無名的話是變多了,卻只是在特定的時刻。

比如,他們下山時,發現一種奇異的肉紅色的花朵,長着參差不齊的葉子,外觀妍麗,貌似有毒。可無名卻告訴她:“這是秋海棠,可以吃,花甜葉酸。”

他們在樹下休息,邊上長着一堆很一種不起眼的蘑菇,蘑菇這種東西講究很大,說不準什麼樣的有毒,除非對各類蘑菇屬性非常了解的人,否則在野外吃蘑菇是非常不理智的。

她看了那蘑菇幾秒,並沒有動采蘑菇的念頭,無名卻主動掐了一朵拿到蕭希希面前,告訴她:“這種蘑菇叫葉耳鼠,劇毒,食用後一天內就會毀壞腎臟。”

蕭希希看着他,獃獃地點了點頭。

喻建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哼的一聲笑了:“沒騷哥,你當殺手之前,是生物老師吧。”

在樹林里,無名抓了一隻色彩艷麗的蟾蜍,拿到蕭希希眼前說:“這是箭毒蛙,蛙皮帶有毒素。”他用匕首在箭毒蛙的背後的表皮上輕輕颳了幾下,看向她,目光深湛:“這把匕首現在變成了毒鏢。”

走路時,他看到有用的植物,都會向她介紹:“這是龍鱗櫚,易燃,可作生火的燃物;這是絞殺榕,它的藤蔓韌性強,可用來捆綁”

蕭希希不停地點着頭,心中卻被一種恐慌感浸染。

當晚,她做了一個夢。

夢見她和無名回到了那個秋日的黃昏,華燈初上的瀋陽,無名堅決地催促她回家,可她只想跟着他。

後來無名拉着她走向公交,夢裡的她看清了這是一個小陰謀,知道上了公交無名就會甩她而去。於是死活不肯上車,扯着無名的手臂不放。

公交緩緩啟動,突然,無名掙脫了她的手臂,在公交車門關閉的前半秒,飛一般地沖了進去。回身站在車門口,透過玻璃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她立刻衝過去,可公交開的飛快,她在後面拚命地追,距離卻越來越遠

蕭希希醒來時,天色還沒亮,她發現自己把頭髮都哭濕了。她鑽出睡袋,穿過冰涼的晨霧,來到他面前。

他原本倚着樹榦,沉靜地閉着眼,她稍稍靠近,他就醒了。他身體沒動,眼神平靜無波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那張臉就像一副沒有瑕疵的面具。

她臉上也沒有表情,無言走到他面前,蹲下,慢慢地抱緊他,把臉貼在柔軟的t恤上,埋在他的胸膛里,聽着那一聲聲緩慢而有力的心跳

這個夢不好,把現實中的悲傷再一次重複,夢裡的她彷徨痛苦又無可奈何,那種無力感幾乎把她吞噬。

淚水悄然無聲,濕了白t恤

無名的一隻手,在她身後緩緩抬起,卻像是無處安放似的停在了半空中,半晌,竟又慢慢沉落回去。

下午,他們路過了一個污水坑,沒有人在意,無名卻停下了腳步,接着把蕭希希拉到水坑邊。他要教她在缺水時,怎麼安全飲用這裡面的水。

首先,他在污水坑旁邊挖了一個小坑,很快,污水坑裡的水就滲入到了小坑裡,不久後小水坑裡就充滿了水,不過仍是渾濁的。

然後,他把渾濁的水清理出去,重複兩道三次,水真的變得澄清了。

蕭希希看懂了,這和吉普賽式水井是一個原理,利用沉澱物和沙土有效地進行過濾,除去水中廢物和雜質。

可是她不懂,自從上島的這兩天里,無名抓住一切時機向她傳授叢林生存的經驗,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無名。”她忽然叫他。

他看向她,等待她繼續說話。

蕭希希深吸一口氣,接下來這個問題她害怕問,但又不得不問,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低啞道:“你要離開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