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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涼山監獄回來三個多月了,喬升一行人始終沒有找到組織的藏匿地點。所有的研發人員都像是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一樣,一絲一毫的痕迹都尋找不到。就連這些人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這實在是讓人感到非常窩火。

上面的領導不想一直揪着這件事不放,幾天前已經秘密解散了特別行動小組,只留下兩個人繼續追查組織的下落,還說什麼時候發現新的線索,再重新將小組的成員召回。

作為r市刑警支隊隊長,喬升能夠理解領導的做法。畢竟r市每天都有層出不窮的案子發生,他們不可能把精力和人手全都浪費在這種希望渺茫的案子上。

組織成員消失以後,喬升他們也曾做過許多努力。當他們到達涼山地下監獄,發現那裡只剩下一座毫無用處的空殼時,喬升立刻派了一隊人馬把監獄附近的山林細緻地搜查了一遍。

無奈十月初的那幾天下了兩場大雨,把那些人逃跑時留下的痕迹沖刷得一乾二淨,幾乎沒有可供追查的方向。他們設想過組織可能在大涼山裡還有另外的研究基地,但沒有具體的坐標,想在偌大的山林中尋找一個隱蔽的入口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走投無路時,他們想到了秦宇,那個不經意間留下一組坐標,後來卻被組織“綁架”的天才研發員,如今雖然跟着組織的人一起從人間蒸發了,但他很可能知道組織的另一個藏匿地點,甚至更多的秘密。

用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喬升讓人把秦宇失蹤前留在這世上的每一樣物品反反覆復地檢查了不止二十遍,結果令人沮喪,他們並沒有取得任何收穫。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喬升不甘心就這樣放棄了。但該嘗試的他都嘗試過了,他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接下來還能怎麼辦。

追查組織下落的期間,他們也抓到過一些曾經給組織效力的人,但是那些花錢雇來的小角色只負責拿錢、幹活,多餘的事他們概不知情。那些人連組織在進行什麼研究都不知道,更別說是其它的藏匿地點了。

姚江月時不時地會找他們打探組織的消息。她很希望自己能幫警方做些什麼,可她只是一名普通的醫生,對於這件事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當然,喬升知道,姚江月之所以一直放不下組織的事,是因為她跟自己一樣,有件事一直壓在心裡念念不忘。

解散特別行動小組,喬升沒有任何意見。耐心地等待新線索的出現,喬升也可以勉強接受。然而,找不到組織的下落就意味着他今生今世再也無法得知顧凇在地下監獄的最後一刻究竟經歷了什麼,唯獨這件事是他無論如何都釋懷不了的。

當初要不是他拍板決定讓顧凇繼續留在監獄裡當“卧底”,鍾昕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把顧凇從監獄裡弄出來。那樣的話,後面的事情可能會按照完全不同的劇本發展下去。

喬升懷疑組織在逃跑的時候應該是把顧凇一起帶走了,就像他們帶走其他犯人一樣。否則,如果顧凇成功從監獄裡逃出來的話,他沒有理由不回r市,沒有理由不歸隊報到,沒有理由讓家人和朋友都替他擔心。

喬升覺得現在的自己分明就是幾個月前的顧凇,而顧凇就是下落不明的秦宇。他現在深刻理解了顧凇當時的心情。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間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樣的事無論放在誰身上都難以接受。

看到顧凇的母親日漸憔悴的模樣,喬升的心裡如刀割般疼痛。顧凇是因為崇拜他才加入刑警隊的,這件事他們全家人都知道,而顧凇的母親始終對這件事心存意見。

大家都知道,刑警算是個高危職業,經常跟那些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打交道,容易被犯罪分子打擊報復不說,執行任務的時候偶爾還會面臨生命危險。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希望自己的兒子總是往那些最危險的地方跑,何況顧凇的父親身體一直不好,幾年前得肺癌去世了,她更加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兒子也遭遇不測,她的生活該怎麼過下去。

正是基於這樣的原因,喬升在工作中總是把顧凇看得看緊,盡量讓他遠離那些危險的地方。可是顧凇從不領情,偏偏人又固執,做事有自己的主見,兩個人經常會在工作中發生激烈的爭吵。

了解情況的人知道喬隊長這樣做是為了保護顧凇,而不了解情況的人還以為他們兄弟兩個關係不好,背地裡議論他,說他嫉妒顧凇的才華,處處針對自己的弟弟。

顧凇失蹤的最初一個月,喬升隔三差五會抽出時間去探望顧凇的母親。每當被問到顧凇的下落時,他只能謊稱顧凇正在執行一項秘密任務,不允許跟家人取得聯繫。

最開始,顧凇的母親還能勉強相信這個說辭,但是時間久了,她心裡難免不會起疑。畢竟秦宇失蹤的事,她多少從舒晴那裡有些了解。後來,顧凇為了尋找秦宇的下落,出了趟遠門,從此就音信全無了。她總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應該存在某種聯繫。

喬升當然不可能跟她說實話,包括秦宇的家人在內,現在也完全不知道涼山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對於外人來說,組織的存在仍然是一個巨大的秘密,而關於顧凇和秦宇的下落,喬升自己也無法給出答案。

漸漸地,喬升不再去顧凇家裡探望,因為他受不了每次都用同樣的謊言去欺騙一個受傷的母親。再後來,他連顧凇母親的電話都不想接了,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騙她說顧凇很快就會回來,讓她繼續等着?還是說顧凇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了危險,很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這兩句話他一句都說不出口,所以他選擇了最簡單的解決方式:逃避。

2016年1月13日這天中午,喬升吃過午飯以後在辦公室里打了個盹兒。r市難能可貴地平靜了幾天,這案子一少,人就變得慵懶起來。朦朧之中,他聽到外面的走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他睡得正香,不想理會外面的閑事,懶洋洋地在沙發上翻了個身,眯起眼睛,繼續睡去。

就在這時,有個人突然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接着,他就聽見一名年輕的偵查員慌慌張張地對他說道:“喬隊長,這位阿姨無論說什麼都要見你,我實在是攔不住她啊!”

喬升坐了起來,納悶兒地朝門口看了一眼。一瞥之下,他頓時清醒過來,張了張嘴巴,驚訝地問道:“姑媽,您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還不是因為你躲着我,不接我電話嘛。”女人沒好氣地回答道。

這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名叫喬念真,是顧凇的母親,r市師範大學的退休教師。平時她是個脾氣溫和,知書達理的人,但在面對兒子下落不明這件事,相信任何人都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隊長,這……”偵查員小孟面露難色地在屋子裡來回打量了片刻,喬升立刻沖他擺擺手說:“沒事兒,你先出去吧。我跟姑媽聊聊天。”

小孟走後,喬升起身把沙發的位置空了出來,讓喬念真坐下,自己則拖了把轉椅坐在對面。別看他官位不小,平時在刑警隊里八面威風,受人尊敬,但在這個女人面前,他卻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喬升,你跟我說實話。”沉默了半晌,喬念真開門見山地問道,“顧凇那孩子到底去哪兒了?”

“哎呀,我不是跟您說了嘛,顧凇正在執行一項非常機密的任務,暫時脫不開身。”喬升感到很無奈,又把之前的那套說辭原封不動地搬了出來。喬念真可不買他的賬,繼續追問道:“那他現在在哪兒?在執行什麼任務?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這個我真不能說。”喬升抱歉地笑了笑,習慣性地從兜里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剛要點燃,忽然想到姑媽最討厭別人在她面前抽煙,便又悻悻地收了回去。

“我說……”喬念真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你們領導是不是派顧凇去當卧底了?如果是也沒關係。我也不是必須得知道他具體在做些什麼。你只要告訴我,他現在過得好不好,安不安全,至少讓我把心裡這塊石頭放下……”

“您放心吧。”喬升咬了咬牙,違心地說道,“我們沒有安排他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只是這項任務保密級別較高,絕對不能向外人透露半點消息。希望您能理解一下我們。只要他能順利完成任務,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跟您聯繫的。”

剛一說完這些話,喬升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看到喬念真的臉上稍稍露出一絲寬慰的表情,他頓時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謊言和真相到底哪個更傷人?如果早晚有一天都無法避免被殘酷的真相傷害,也許從最一開始就不應該給人留下虛假的希望。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幾秒種後,一陣響亮的電話鈴聲打破了辦公室里的寂靜。喬升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接起電話。他現在寧可去犯罪現場抓壞人,也不想再跟顧凇的母親繼續待在一起了。

然而,聽完對方在電話里敘述的事情,喬升不但沒有解脫的感覺,心情反而比之前更加沉重。平靜了沒有幾天的r市再次發生性質惡劣的凶殺案,而且這一次的受害者,身份非常特殊,竟然是被警方通緝了兩年多的連環碎屍殺人魔尉遲良的父親,原房地產開發公司老闆、r市富豪尉遲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