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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報案的時候,顧淞正在喬升的陪同下把傑克送回到母親的家裡。顧淞的母親喬念真是r市師範大學的退休教師,家住在學校本部的家屬區里。得知這一次的命案就發生在家門口不遠的地方,顧淞的心裡不免有些擔憂。

臨走前,他拍着母親瘦弱的肩膀,再三叮囑道:“媽,師範大學發生命案了,我跟表哥過去看看情況。最近幾天你千萬要小心,沒事兒就不要出門瞎轉悠了。”

“到底出什麼事兒了?誰死了?”喬念真抬頭看着顧淞,臉上的表情既有些恐慌,又有些擔憂。可以想象,工作了半輩子的地方忽然間發生這樣的事情,換成誰都會覺得心裡不舒服。

不過,顧淞現在也不是很了解現場的情況。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具體情況我得過去了才能知道。反正你要聽我的話,自己小心啊!”

十幾分鐘後,顧淞帶着喬升穿過熟悉的大學校園,來到位於校園東南角的行政大樓六樓的案發現場。

報案者劉翠蘭是師範大學的一名清潔人員,主要負責打掃行政樓的衛生。13點15分左右,她在走廊里拖地的時候發現副校長辦公室的門敞開很大一道縫隙,並且有腥味從裡面傳出。由於好奇,她趴在門口朝裡面看了一眼。這一看差點兒沒把她嚇死,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辦公室的地上竟然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據劉翠蘭敘述,行政樓五樓以上都是重要領導的辦公室,平時很少有外人出入。而且中午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出去吃飯了,整棟樓里幾乎都是空的。她大概12點40分左右開始從七樓逐層往下打掃,13點10分左右來到六樓。直到她發現屍體的這段時間內,並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從走廊里經過。

因為兒子在派出所當警察,劉翠蘭有很強的現場保護意識。打完報警電話她就守在辦公室的門口,等着警察來現場查明情況,既沒有進入辦公室,也沒有讓其他聞聲趕來的教職工破壞現場。

喬升對劉翠蘭的表現非常滿意。初步了解完情況,他跟顧淞戴上手套、鞋套等勘查裝備進入了案發現場。

這是一間三十平米左右的辦公室,裝修樸素,乾淨整潔。室內的陳設不多,從里往外依次是書櫃、辦公桌、兩把轉椅、木質衣架、飲水機,入口正對面有一張四人座的型皮質沙發,沙發前擺着一個雙層鋼化玻璃茶几。

受害者的屍體仰面躺在茶几前,辦公室里沒有打鬥的痕迹。兇手應該是和平進入現場的,且在受害者看來並不存在太大的威脅。案發當時,兩人處於面對面站立的姿勢,兇手應該是將事先準備好的兇器藏在了身後,趁受害者不備,突然用兇器襲擊了受害者的頭部。

根據創口形態,法醫推斷兇手使用的作案兇器屬於金屬錘類工具。因為遭到兇手的多次打擊,受害者的半邊腦袋已經深深地塌陷下去,顱骨碎裂,腦組織外流,屍體的模樣極其恐怖。

由於辦公室內鋪設了地毯,痕檢人員很難在現場發現有價值的足跡,但在門把手和門框上面,他們找到了幾枚非受害者和報案人所留的新鮮指紋,這對破案或許有些幫助。

辦公室內雖然有被人粗略翻動過的跡象,但是受害者的手機、電腦等貴重物品卻全都擺放在受害者的辦公桌上,沒有被人拿走。

很顯然,兇手並不是為了錢財而行兇。他光天化日之下來到副校長辦公室殺人,有計劃,有預謀,下手乾淨利落,且行為殘暴,極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報復行兇。

兇案發生過後,警方迅速封鎖了行政大樓的所有出入口,並對當時所有在樓里的人員逐一進行了登記,作為日後排查的名單。

就在喬升他們在辦公室里尋找線索的時候,走廊里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喬升皺了皺眉頭,讓顧淞繼續工作,自己則走出辦公室查看情況。

來到走廊上,喬升看見一名身穿白裙,長發披肩的女孩兒正站在警戒線外,哭着請求把守的警察讓她進辦公室。

“你是哪位?”喬升趕緊走上前去,那名把守的警察立刻解釋道:“喬隊,這位是黎天華的女兒,黎夏。她現在是r市師範大學對外漢語專業的在讀研究生,聽到黎副校長的死訊,馬上就從宿舍趕過來了。”

“你來得正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問你。”喬升急着查案子,一時間忘記了面前這個柔弱可憐的姑娘剛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

果然,黎夏完全沒有理睬喬升的話,只是一邊朝辦公室的方向張望着,一邊焦急地問道:“警察同志,你們已經確認了嗎?受害者真的是我爸爸嗎?”

“很抱歉,受害者的身份已經確定了”把守的警察不忍地回答道。

聽到這句話,黎夏掩面而泣,嬌小的身體止不住地發出輕微的顫抖。

喬升最見不得女孩子在他面前哭,尤其是像黎夏這種小家碧玉、惹人憐愛的女孩兒。他搖頭嘆息了一聲,遞過一包紙巾,竭力勸說道:“對不起,黎夏,我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讓你配合我們調查確實有些難為你,但是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況,以便我們儘早掌握犯罪嫌疑人名單。你也想早點抓到殺害你父親的兇手吧?”

黎夏點了點頭,仍然止不住啜泣。

喬升繼續說道:“根據現場的情況,我們懷疑黎副校長的死是熟人報復作案。你能不能仔細回想一下,你父親有沒有在外面跟誰結過怨?是否有什麼仇家?”

黎夏忽然抬起頭來,用滿含淚水的眼睛看着喬升,不悅地說道:“我爸爸是個好人,一向謙和有禮,怎麼可能會跟別人結怨呢?”

“不是,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喬升尷尬地咧了下嘴,耐心解釋道,“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不經意間得罪別人。你父親畢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人際關係比較複雜,有一兩個仇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有些人心裡不平衡,嫉妒他的身份和地位,這樣的人也是有可能作案的。”

“我父親身邊有這樣的人嗎?我,我不知道”

“一個都想不起來嗎?”喬升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

“唔”黎夏咬着嘴唇,絞盡腦汁地搜索腦海中的記憶。“你要是非要讓我說的話,我倒是能想起一個人來。”

“是誰?”

“半個月前,我父親參加了大學畢業二十周年的同學聚會。雖說在所有的同學當中,我爸爸不是發展最好的一個,但總的來說也算是比較不錯了。當年念書的時候,我爸有一個關係比較好的男同學,叫馮景春,學習成績和個人能力都很優秀。但不知是什麼原因,馮叔叔的生活過得並不順利。看到以前的同學出國的出國,發財的發財,可他還是某個國有企業裡面的小職員,一個月只拿幾千塊錢的薪水,心裡很不平衡。

“馮叔叔的女兒今年參加高考,目標就是r市師範大學的化學系。但是按照平時的模擬成績來看,那個女孩兒想考師範大學還是比較吃力的。馮叔叔知道我爸是師範大學的副校長,所以想找我爸走個後門。我爸態度明確地表示,招生這種事情他做不了主,這個忙他不能幫。

“馮叔叔覺得我爸是在敷衍他,有出息了就看不起老同學。藉著酒勁兒,馮叔叔還當著大學同學的面說了很多難聽的話。那天也是因為我爸在同學聚會上喝多了,回家以後就跟我們說了這件事。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發這些牢騷的。我覺得,馮叔叔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殺害我爸,是你非要讓我回想,我才”

“沒事兒,我只是隨便了解下情況,你不用有心理負擔。”喬升安慰道,接着又問,“除了馮景春之外呢?你還能想到其他人嗎?”

“我不知道。上大學以後,我多數時間都是住在學校宿舍的,跟我爸單獨相處的時間不多。他的事情我媽比我更清楚,你們應該找她”說到這裡,黎夏的聲音再次哽咽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天哪,我媽媽知道這件事情了嗎?她該怎麼辦?”黎夏捂着臉,泣不成聲地說,“她跟我爸感情那麼好,爸爸離開她了,她肯定會傷心死的。她以後該怎麼生活?我該怎麼辦啊”

黎夏哭得傷心欲絕,喬升看在眼裡,疼在心上,但卻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對方。就在這個時候,顧淞也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他剛想問喬升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很快就看到了站在警戒線外面的黎夏。

“你是”顧淞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黎夏的面前。後者抬起頭來,怔怔地看了他幾秒鐘,忽然撲進他的懷裡,哭聲變得更加悲切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