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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汶市內,陶家龍等人下榻的賓館裡。

周立強掛掉手機電話,皺着眉頭對陶家龍和駱永林說:“陶哥,駱哥,情況不太對勁啊。麥卡蒂說,他上午親自帶隊到阮氏農場去了,結果碰到一個中國政府的官員,對方讓他不要對阮氏農場下手,還說下午會來我們談。結果麥卡蒂就打道回府了。”

“這個麥卡蒂,肯定又在耍滑頭。”駱永林惱火道。

陶家龍問道:“麥卡蒂有沒有說這個中國官員是什麼來頭?”

“說了,就是我昨天跟你們說過的那個協會的會長,叫馮嘯辰的。”周立強說。

“是他?”陶家龍想了想,說:“也不奇怪,估計盧明也聽說了他在加貝講的話,覺得這條粗腿能夠抱一抱,所以就把他請過來了。麥卡蒂不知道一個協會是怎麼回事,所以不敢動手,要等我們這邊說話。”

“肯定是這樣。”駱永林贊同道,“大龍,要不我給麥卡蒂打個電話,告訴他像這樣的協會在中國沒有一萬也有五千,根本不值得害怕,讓他儘管去把阮氏農場給辦了。”

陶家龍呵呵一笑,說:“也不急這一時吧。那個叫馮什麼的會長,不是說下午要來找我們談嗎,我們就和他談一談吧。對了,強子,你說他那個協會叫什麼來着?”

“中非工業技術合作協會。”周立強說。

“行,我先了解一下情況。”陶家龍說。

二世祖做事,也並非一味莽撞,聽說馮嘯辰專門跑到查汶來了,還要與自己見面,陶家龍當然要調查一下馮嘯辰的背景。他不便直接和自己的父親談這件事,便把電話打到了一位在省里某機關任職的發小那裡,讓他幫忙了解一下“中非工業技術合作協會”的情況。

發小在要害部門裡當副處長,也是有一些關係網的。不長時間,發小的電話就打回來了。

“大龍,我幫你問過了。他們那個會長名叫馮嘯辰,原來在國家裝備工業公司當過總經理,正廳級呢。”發小在電話里說,聲音里透着幾分輕鬆。

“這來頭不小啊。”陶家龍倒是心裡一凜,以他父親的級別,倒是不用怕一個正廳級幹部。但不管怎麼說,正廳級的確不低了,讓他正面去懟,還是有些壓力的。

發小呵呵笑着說:“大龍,我還沒說完呢。這個姓馮的,少年得志,不到40歲就是正廳了。本來好好幹下去,弄個副部沒啥問題。誰知道,他到處得罪人,很多人對他評價非常差。幾年前南江省瑞山電廠工地發生嚴重事故,那個工程和國家裝備公司也有一些關係,大家把責任都算到他頭上,結果就把他給擼下去了。”

“擼下去了!”陶家龍大喜,“這麼說,他那個什麼協會,就是一個養老的地方?”

“這個協會是剛成立的,沒什麼名氣。讓他當會長,估計就是給他一個待遇,具體是正廳還是降了級,我沒打聽到。反正這種協會在國內多得很,到省里來,根本就沒人鳥他們的。”發小自信滿滿地說道。

中非工業技術合作協會的主要工作範圍是在非洲,在國內沒有什麼影響也是正常的。為了避免一些西方國家借題發揮,國家對這個協會也採取了低調的態度,沒有刻意進行宣傳。在裝備工業領域裡,各家大型企業的領導是因為知道馮嘯辰的影響力,進而才知道協會的地位。這位發小所在的部門並不是工業部門,自然也就不知道協會是怎麼回事了。

馮嘯辰留給體制內的最後印象,就是他在瑞山電廠事故之後的主動辭職。到了這樣的級別,突然就辭職了,坊間的各種猜測是不會少的。比較集中的觀點,就是認為馮嘯辰已經失勢了,所謂主動辭職,不過是上頭給他留了個面子,沒有直接撤職。照這個邏輯往下分析,得出的結論自然就是馮嘯辰已經沒啥地位了。

“呵呵,我現在倒是挺期待和這位馮會長見見了。”

陶家龍掛斷髮小的電話,把情況向駱永林和周立強轉述了一遍,然後樂呵呵地說道。一個過氣的廳級幹部,想跑到他們幾個面前來得瑟,這不是送臉援非嗎?且看本二世祖如何狠狠地抽一抽他的臉,讓他知道多管閑事的代價。

馮嘯辰來得比陶家龍一行想象的稍早一些,差不多是剛吃過午飯就來了。戈斯內爾與中國有7個小時的時差,中國這個時候也就是晚上**點鐘的樣子。與馮嘯辰一同來的,是兩位年輕人,馮嘯辰介紹說這都是協會裡的工作人員,一位叫杭錦,另一位叫熊華。

“歡迎馮會長,久仰大名啊。”

陶家龍帶着駱永林和周立強在自己租的賓館套間里接待了馮嘯辰一行,招呼客人坐下之後,他向周立強做了個手勢,周立強從扔在地上的一個箱子里取出三瓶礦泉水,擺到了馮嘯辰一行的面前,這就算是待客之道了。至於陶家龍自己面前,放着一把紫砂茶壺,是那種可以直接拿起來對着嘴喝的款式。

其實,不說職位高低,光是以馮嘯辰的年齡來說,陶家龍等人也不應當對他輕慢。請馮嘯辰喝礦泉水倒也無妨,你可以說是出門在外,條件有限,但你自己手裡一把紫砂壺,卻讓年長自己10多歲的中央官員喝礦泉水,這個譜就擺得太大了,難免是要扯着蛋的。

“我的來意,想必陶總也應當知道了。我受中央的委託,現在負責協調中非經貿合作事項。聽說龍飛公司和阮氏農場發生了一些糾紛,所以想來找陶總談談,希望你們兩家能夠化解糾葛,共同為中非合作貢獻力量。”馮嘯辰沒有在意陶家龍的怠慢,開門見山地說道。

“馮會長,你說你是受中央委託,來協調中非經貿合作的事情,我怎麼沒聽說過啊?”陶家龍慢悠悠地說。

“這也正常吧。我們是服務機構,企業沒什麼事情的時候,我們也不會登門打攪,所以陶總可能沒聽說過我們這個機構。”馮嘯辰說。

“你說你是代表中央,我們就信了?你有什麼憑據沒有?”周立強在旁邊揶揄道。

馮嘯辰搖搖頭,說:“這個倒沒什麼憑據,不過如果你們有什麼事情需要請我們協會協調,我們肯定能夠辦到,屆時你們就知道我們的作用了。就眼前你們和阮氏農場的糾紛來說,其實我們協會有沒有權力並不重要,我主要是上門來和你們各位談談中非合作大局的。”

“願聞其詳。”陶家龍做了個手勢,做足了受過良好教育的樣子。他其實也的確是讀過大學的,不是那種不學無術的草包。

馮嘯辰說:“中非經貿合作,是咱們國家重要的戰略舉措。它一方面能夠增進南南合作,促進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形成,另一方面對於國內企業打開非洲市場、獲得非洲資源也有重要的意義。在當今中美出現貿易摩擦的背景下,中非合作對於中國的意義更加巨大,通過中非合作,我們能夠pòjiě美國對我們的市場封鎖,消化國內產能,這對於保就業、促增長,是有莫大好處的。”

“說得真好!”陶家龍調侃地鼓了兩下掌,然後說道:“不過,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哈哈,對啊,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駱永林和周立強也跟着起鬨了。

杭錦和熊華二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在他們心裡,馮嘯辰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現在,幾個小屁孩子就敢這樣羞辱馮嘯辰,絲毫不把馮嘯辰當作一級領導,這豈是他們能忍的。

馮嘯辰豈會被這樣的小伎倆所激怒,他淡淡地一笑,說道:“你們到戈斯內爾來辦農場,國家是鼓勵的,也會給你們提供支持。但你們採取了不恰當的手段,逼迫阮氏農場把開拓出來的土地低價轉讓給你們,這就屬於不正當的競爭了,對於國家也沒有任何好處。如果咱們的中資企業都採取這樣的方法,互相傾軋,最終只會讓非洲的一些貪腐官員得了好處,另外就是讓那些辛苦開拓的企業血本無歸,你們說,這樣的做法,對嗎?”

“我覺得挺對的呀。”陶家龍用戲謔的口吻說道,“我們到非洲來做生意,學到了一條,那就是誰有本事誰就能吃肉,這就是我們的做法,馮會長覺得哪裡不對呢?”

“對啊,優勝劣汰,這不是市場經濟的原則嗎?”駱永林附和道。

周立強哈哈大笑起來:“就是,我們就是這樣做的,馮會長不服,你來打我呀。就怕你歲數太大,打不過我們喲。”

馮嘯辰依然是一臉風輕雲淡,說道:“聽說三位都是幹部子弟,你們這樣做,你們的父母就沒什麼看法?”

駱永林說:“馮會長說對了,我們都是幹部家庭出身。不過,不好意思,我父親也是正廳級,而且是在職的正廳,不像馮會長是被人擼下來的正廳。我父親對我做的事情,是高度支持的。馮會長知道是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