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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君梅軒的同時,謝酒棠不由一陣驚嘆:“這是……硃砂梅?!”

一大片淡水紅鋪天蓋地般糾纏上眼帘,分明在很遠的地方看着,卻仿似已被逼進了那片大氣穠艷的絳紫色與淡水紅交錯的花海。像刀客刃尖滴落的鮮血,一經落地便以決絕的姿態綻開,來勢洶洶,也像畫師筆端最後收住的那抹嬌羞,更像攆着一大捧硃砂突墜的雪子,被人素揚在了這方寸之地。

謝酒棠游離地轉開視線,勉力止住搖曳的心神,緩緩抬眼望去,已然將目光鎖在了二樓的窗邊。

眼前白影一晃,只見白深容已先一步朝那個方向而去。

謝酒棠怔怔望了眼那一身白衣長柝的背影,不屑地在心底暗嗤,沒有她的指點,白深容這般迫切,究竟是真想早日帶回洛君流,還是是急着一睹夜展眉姿容?

誰知在足尖離地前他倏地側過眼,冷冷道:“跟上!”

無語地撇了撇嘴,謝酒棠登足緊隨其後。

白深容本是擋在她眼前,所以從窗欞後一步落地時,她方知原來屋內坐在夜展眉對面的正是洛君流。看來,運氣不錯。

屋內兩人都垂着眼,似乎還未發現白深容與謝酒棠的到來。

夜展眉垂着眼在倒酒,洛君流垂着眼在看自己身側的藥箱。

這是謝酒棠第一次見夜展眉,五官沒有想象的果敢張揚,倒是生了一副溫婉嬌柔的模樣。

再看她推過那杯倒好的酒,謝酒棠忽然有些想笑。

然後她就真的笑了出來。

低低的笑一下使屋內所有人的目光聚在了她身上。

“你是誰?!”

“阿九?”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說完那兩人又同時起身,洛君流眉目間滿是詫異,而夜展眉緊蹙的眉頭在聽見洛君流叫的的那聲“阿九”後帶有顯而易見的敵意。

白深容也似有若無地朝這裡瞥了一眼。

“你剛剛笑什麼?”夜展眉的語氣不太好,只因她一眼便能看穿謝酒棠的女兒身。

不愧是長生門門主的女兒,即便不喜學醫,但天賦確實不容小覷。

“唉呀,頭一次見面,夜師姐對我這個小師妹怎麼如此冷淡。”

“哼!”夜展眉不屑地哼一聲,對她是長生門的人絲毫不感意外,“每年都有成千上百人擠破腦袋也想進我長生門,每年都有那麼多師弟師妹,難道我每一個都要親近一番?”

“嗯,是這個道理,不愧是夜師姐。”沒想到謝酒棠竟輕飄飄地認同道。

“我是要問你方才笑什麼?!”夜展眉聲音拔高道。

“師姐喜歡洛師兄。”謝酒棠突然答非所問。

被她這麼直白的挑明洛君流皺了皺眉,臉色有些不自然,但夜展眉倒是很大方道:

“這件事長生門上下皆知,但,那又怎麼樣?”

“所以我是在笑師姐,喜歡洛師兄這麼久,怎麼也不知道洛師兄不能喝酒?”

洛君流病酒,自第一次喝酒發現了這問題,他之後便不得沾酒。且師父還專門叮囑過門師兄弟不許拉他一同喝酒,故而長生門一半的人都知曉洛君流沾不得酒。

所以謝酒棠方才在笑,夜展眉既然真那麼在意洛君流,卻連這件事都不知道。

“我……”夜展眉一下愣住,轉頭問洛君流:“洛師兄,這是真的?”

洛君流也不在乎夜展眉是否會難堪,坦然地點頭。

夜展眉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死死咬着唇,眼底有懊惱,片刻後她又突然將冷冽的眼投向謝酒棠:“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師妹謝九,見過夜師姐。”謝酒棠懶懶散散拱作揖,用夜展眉先前的話回她:“每年都有那麼多師弟師妹進長生門,夜師姐不認識我,也是正常的。”

“你就是那個我爹逼洛師兄要教授醫術的謝九?”夜展眉頓時恨得牙癢,想當初她求了夜無寐那麼久,好不容易有個親近洛君流的會,卻不想爹卻讓洛師兄去教了眼前這個小賤人!

誰知洛君流先一步反駁道:“師父並沒有逼我,夜師妹也不必為這種事動怒。”

“洛師兄。”只見那夜展眉冷厲的瞳仁忽然一轉,含情脈脈地轉過頭來,“你……你不必怕她在我爹面前搬弄是非,若有什麼隱情我會直接告訴我爹的!”

這回就連在一旁靜靜看着的白深容也頗有些同情洛君流了。

不由出聲道:“謝九,你太聒噪了。”

夜展眉聞聲轉過來,看見了白深容,眼底光芒燦然一亮,繼而又漸漸淡下去,似乎對他沒什麼興趣,有一副好皮囊又如何?還不是比不上她的洛師兄。

而在注意到這不速之客還有白深容之後,洛君流便也顧不上和夜展眉說話,而是朝白深容微微頷首,語氣略帶疏離:“白公子。”

這一稱呼算是在夜展眉面前瞞下他的身份。

“洛兄。”白深容並不想浪費時間。

“洛兄應當知道我為何來此處找你。”

事實上洛君流確實知道。

謝酒棠原以為洛君流會以夜展眉的借口避開,而沒想到他只是上前一步,似有其他話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自然。”

這是……要提洛家的事情?

謝酒棠正想跟上去,誰知白深容似乎知曉她心所想,在她抬腳跟上前邊淡淡道:“謝九,你在此護好夜姑娘。”

“……是。”暗暗不悅,卻也無可奈何地拖長音應道。

“洛師兄,那我……”

“如今魔教的鷹爪都在盯着你,你跟阿九待着才好,我去去就回。”洛君流一貫親和的口氣但又恰到好處地帶着明顯的疏離。

洛君流能一直受師父的褒獎榮寵,也不是沒理由的,謝酒棠暗誹。至少,若換做她,可受不了常年受一個脾氣不怎麼樣的姑娘窮追不捨地成天圍着轉。

即便,那個姑娘是長生門門主的女兒。

“哼!”洛君流一走夜展眉便將滿帶敵意的眼看向謝酒棠:“別以為和洛師兄待了幾年,洛師兄就會對你另眼相待,謝九,我警告你,離……”

然而她還沒說完,便被謝酒棠一道厲喝打斷了:“小心!”

隨即夜展眉便覺雙肩被人一按,就地滾了一圈,頭暈目眩下,正想讓身前的謝酒棠滾開,卻聽見一個慵懶散漫的聲線沉啞地響起:“好巧。”

那人一身銀紅紗衣,面上覆著銀色面具,在淡金色的日光下有些散漫的猙獰,曲起的長腿正搭在窗欞上,幽深着瞳仁向謝酒棠遙遙看來,然後像親近的熟人般打着招呼:

“謝姑娘,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