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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氏的心霍然提起,人也一下子站了起來,高聲喝問:“怎麼回事?”

門帘被人高高掀起,朱顯闊步走了進來。

此時天色已晚,屋裡已經盞燈,朱顯滿臉戾氣,一見錢氏便欺身上來。

阮嬤嬤擔心錢氏吃虧,連忙攔了上去,“侯爺有話好說。”

朱顯抬手將她搡到一邊,又揮臂推開另外兩個候立門邊的小丫鬟,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揪起錢氏衣袖,把她拽到跟前,道:“我問你,你那個侄女是不是前兩天惹禍了?”

錢氏嘴角顫顫,好一會兒才道:“只是不小心把伯府的姑娘碰到水裡,不過片刻就被救了上來,我着人看過,並沒有大礙。”

朱顯冷冷一笑,“沒有大礙?沒有大礙人家會搞得周昀禮丟官失財?”

錢氏抖了抖身體,努力平穩聲線,“周大人在朝為官,與他不睦之人不知多少,被人抓到小辮子,只能怪他自己行事不周。如今他官司纏身,不思怎麼把事做得周全,反倒咬上侯爺,為此還攀扯上小女兒間的瑣事上來,妾身波動朝堂之事,但對周大人的舉動實在不敢恭維。”

朱顯綳直的手臂微微一緩,凝神思索片刻,冷聲道:“你可確認那天伯府女兒沒事?”

錢氏見他這般問話,就知道風暴已然過去,連忙點頭,“妾身可以確定。”

朱顯鬆開手,坐到榻上,“周昀禮說,那天他家姑娘本是不願前往池邊,是你侄女拖她過去,後又出言不遜,她一時不忿,跟她絆了兩句嘴,你侄女便率先動手,結果連累旁人落水的。”

錢氏轉着眼睛,連忙笑道:“芷晴的性子,老爺又不是不知道,最溫柔和善的,您什麼時候見過她對誰疾聲厲色過?”她那帕子掩着嘴角,眼睛彎起,“依我說,這周家是急了,不管是誰,胡亂扯上一個,想要分擔責任呢。”

朱顯眉峰豎起,本已和緩下來的臉色陡然厲了起來,“胡說八道,周昀禮犯下的事跟我有何干係,他就是攀扯也攀扯不上我。”

錢氏本意不過就是模糊焦點,把錢芷晴從裡面摘出來,聽到這話,便知道他已經不關心落水之事,便也不介意他變臉,還笑着哄道:“是是,妾身胡說八道,”她轉頭望了望門口道:“侯爺還未用飯吧,我命人拿來可好?”

朱顯緩了口氣,道:“也好。”

錢氏大喜,連忙招呼人擺飯。

朱顯又道:“你那侄女年紀不小了,奕兒也大了,府里女眷太少,你派些人把她早些送走。不管以後做什麼打算,這會兒還是先打發了好。”

聽聞這話,錢氏急了,連忙道:“侯爺,芷晴自幾歲起就留在侯府,一直將你我當做至親一般,只憑周家沒有根據的攀扯便把她送走,豈不是寒了她的心。”

朱顯冷哼一聲,“不管是不是攀扯,總歸跟你侄女沾了邊,我把內宅交給你,你卻給我搞出事來,莫不是你這內宅也不想管了?”

錢氏聽出朱顯話語里的不善,頓了頓,卻又還是不甘。

朱顯見她這般神情,眯了眯眼,警告道:“以後少往你那娘家劃拉東西,都沒個頂門的,給那麼多東西有什麼用!”

錢氏沒想到朱顯竟然這麼說,驚訝的張開了嘴,臉更是羞的通紅。

阮嬤嬤瞧着錢氏,暗自嘆息。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錢氏一家曾經受過親戚欺負,兄長過世後,她憋着勁,不許父母過繼嗣子,如今家裡沒人頂門立柱,吃了虧,也是無可奈何。

朱顯說完話,轉着眼睛看滿屋子就沒一個笑模樣,心知自己一不留心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傷了錢氏臉面,有心說軟話,可見錢氏拉着臉,滿屋也沒人給台階,心裡也是煩,想也不想直接提腳去了後院。

錢氏待到門上錦簾磕在門框上,才醒過神,撲在榻上,哀哀哭了起來。

後院留香院,千嬌百媚的柳姨娘聽聞朱顯過來,身如楊柳輕擺的迎了過來,柔白的手指扶着肩膀,殷勤溫柔的將他扶到椅子上,柔軟的指腹按壓着他的額際,低聲陪他說話。

朱顯閉着眼睛享受一會兒,肩膀鬆弛下來,適才在錢氏那惹來的氣轉眼消了大半。

柳姨娘藉機從旁側擊,朱顯雖然寵愛她,但到底不想落了錢氏臉面,便只是含糊的說了落水一事,柳姨娘嘴角含笑,柔聲道:“要說,咱們府里伺候的人那般多,怎麼偏巧那時候就沒了人的,”她小心睨了露出沉思表情的朱顯,又故作體貼的替錢氏開脫:“許是那天人多,奴婢們幫不過來,一時疏漏了吧。”

朱顯皺着眉,細細想了一遍,霍然起身。

柳姨娘也不挽留,笑吟吟的一如每一次見他時的模樣。

朱顯來到前院,叫來管事,問了當天的情形,當聽聞當天伺候的丫鬟俱已經被賣,並且發話人還是那位表姑娘之後,朱顯眼底顯出一絲寒光,眼前閃過周昀禮走前那抹憋屈憤怒的表情。

“夫人可有派人去侯府賠禮?”朱顯沉聲問道。

管事搖頭,“夫人不曾命小的備禮。”

朱顯手指微攥,石雲柏石雲松兄弟兩同是進士出身,石雲松繼承了伯府,領了閑職的差事,石雲松一直在外做官,從來不曾回京走動,但是奇怪的是,官卻越來越大。

朱顯心裡一沉,能有這樣待遇的人,不是極得聖眷,就是朝中有人。

這樣的人可不是他這個看着位高,其實不過只是閑坐的人能夠得罪的。

朱顯沉聲命人備了厚禮,命人傳話給錢氏,要她明天一早便去寧遠伯府賠禮。

錢氏因為心情不好,只吃了半碗筍絲羹便罷了手,這會兒正覺得胃裡堵得慌,來人的傳話,更是讓她心情鬱郁,一時間胸前郁燥難平,竟然直接吐了出來。

阮嬤嬤驚了一跳,連忙拿了茶來,伺候着錢氏漱口,又命人收拾了地上的狼藉,輕輕撫着錢氏胸口。

錢氏又接連嘔了兩口酸水,懨懨的歪在凳子上喘氣。

阮嬤嬤將她氣息撫平,小心看她發白的臉色,問道:“夫人可還覺得那裡不舒服?”

錢氏搖頭,精神不振。

阮嬤嬤沉吟片刻,道:“要不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吧。”

錢氏轉頭看她,阮嬤嬤與她對視。

錢氏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莫非她期盼了十幾年的希望竟然來了?

錢氏想起前些天朱顯在這裡歇過的那晚,她的臉頰泛起不自然的紅暈。

“快,快去請大夫過來。”

阮嬤嬤含笑領命,快步離開。

倚紅端了清茶過來,錢氏一改平常喜好,冷眼臉,翻着眼皮道:“沒心沒肺的東西,還不給我換成白水。”

倚紅在她身邊伺候許久,極得錢氏倚重,哪裡聽過這般疾聲喝罵,當即白了臉,連忙端了茶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