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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軍此番東征,以江陵城為大本營,利用順流而下的優勢,水運糧草、軍械、藥材到烏林大營,供應曹軍幾十萬將士,寬闊的長江水面上-船隻往來、日夜不絕!

洪城位於江陵、烏林中間,厄守長江水道狹窄處,也是往來船隻的停靠點,如今洪城落入江東軍手中,等於截斷了曹軍的補給線,數十萬人馬如何存活?

問題是,洪城乃戰略要地-城高池深、易守難攻,城內駐紮了三萬鐵甲兵,且有大將陳矯坐鎮,此人做事謹慎、有獨當一面的才幹,如何一夜間丟了城池?

“丞相大人呀,末將丟失城池,萬死難恕其罪--嗚嗚!”

“陳長史回來了,洪城如何失陷的?”

………………

眾人疑惑之間,帳外衝進來一人,披頭撒發、甲胄殘破,渾身沾滿了血跡,正是洪城守將-陳矯,跪在地上叩頭不止!

陳矯,字季弼,廣陵郡人氏,文武雙全、謀略過人,曾任功曹、縣令、太守……因為政績突出,有安民剿賊之功,被提拔為相府長史,深得曹操的器重呢,故而命他坐鎮洪城!

“末將兩日之前,接到了丞相大人鈞令,聲稱軍中瘟疫流行,急需大量藥材救治,令末將親往押送,一日也不能耽擱了!

末將見鈞令、令牌沒有問題,也聽說將士病倒者甚多,故而統一萬人馬,押送數百船藥材、直奔烏林大營而來,那知船隊剛出發不久,江東軍就偷襲了洪城!

末將急忙回師救援,結果中了周瑜的埋伏,一場激戰之下、本部人馬折損殆盡,洪城也失陷敵手了,末將只能逃到烏林,向丞相大人請罪!”

說話之間,陳矯掏出一份鈞令、一塊令牌,曹營中軍紀森嚴,無令者不得調兵,否則以意圖謀反論罪,主將是要人頭落地的!

陳矯為人謹慎,也是反覆檢查過的,鈞令、令牌均無問題,這才帶兵離開了洪城,沒想讓江東軍趁虛而入了,這是一個巧合?還是陰謀詭計?

“丞相大人的鈞令、丞相大人的令牌,這是怎麼回事?”

程昱、毛玠上前查看,結果驚訝的發現,鈞令是曹操的親筆,字跡上絲毫不差的,令牌的規格、花紋、編號也沒問題,卻是曹營使用的!

可是眾人非常清楚,大營沒下過調兵命令,何況曹操一直昏迷不醒,就是有心調動人馬,也寫不出一個字來,這份鈞令從何而來呢?

令牌放在中軍帳內,有專人日夜看管着,除了曹操本人、以及幾名親信,誰也不能觸動的,又是如何失竊的呢?

“這份鈞令是偽造的,有人模仿丞相大人筆跡,幾乎能以假亂真了,此人必是一位書法高手,還經常見到丞相大人寫字,暗中揣摩模仿的!

令牌倒是真的,不過被人偷走了,與模仿的鈞令一起,把陳將軍騙出了洪城,而後奇兵偷襲、截斷我軍水道,真是絕妙的計策呀!”

蕭逸接過了鈞令,反覆查看數遍,終於看出了端倪,都說‘字由心生’,從文字的結構、神韻之中,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年齡、地位、身體狀況!

曹操執掌大權,號令天下,又有很深的文學造詣,故而字跡龍飛鳳舞、充斥一種豪邁之氣,不過年老體衰之後,腕力略有幾分不足,字跡也變得虛浮了!

造假者本領頗高,可模仿得了奸雄的字跡,卻模仿不了奸雄的氣勢,而且落筆微微的發重,說明此人年紀輕輕,身體狀況非常好,手腕之力更是十足!

蕭逸的二夫人蔡文姬,就是一位書法高手,聽她品評各路名家,認為當今第一書法高手,非荊州的龐德公莫屬了,龐統就是他的侄子,而且得其真傳呢!

由此推斷,龐統卧底期間、暗中觀察曹操字跡,模仿了這份調兵鈞令,又利用職務之便、趁着瘟疫流行,人心惶惶之際,竊取了一枚令牌!

而後龐統逃出曹營,把鈞令、令牌交給了周瑜,助江東軍逆流而上,一舉奪取了洪城,截斷曹軍水路運輸!

龐統雖然留信說,不會進攻曹軍大營,可也沒說放曹軍回去,他是要困死幾十萬曹軍,致曹操、蕭逸等人於死地,真是好毒辣的計策!

“龐士元--老夫好恨呀,早晚把你千刀--咳咳!”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

聽了蕭逸的推斷,眾人終於恍然大悟了,也認識到龐統的危害、確比瘧疾厲害十倍呢,曹操更是咬牙切齒,責怪自己有眼無珠,又一次氣暈了過去!

眾人嚇了一大跳,連忙的上前查看,發現曹操只是氣暈了,身體上並無大礙,於是讓郎中們看護着,在大帳內安心靜養,文武群臣另尋地方,商議退兵的辦法!

曹軍幾十萬之眾,每天人吃馬喂、糧草消耗巨大,大營雖有一些存糧,也只能支撐二十天左右,故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奪回重鎮洪城,重新打通水路運輸!

這樣江陵城的物資,才能源源不斷送過來,曹軍後退的話,也能搭載水軍戰船,沿着長江逆流而上,順利的回到江陵、襄陽,再做下一步打算!

可是根據偵查,周瑜親率六萬人馬、駐紮在洪城內外,並指揮上千艘戰船,列陣在長江水面上,想要重新打通水道,又談何容易呢?

荊州水軍的戰鬥力,遠遠比不上江東水軍,蔡瑁、張允的指揮才能,更是比周瑜差的太多了,之前的幾次水戰中,全靠着鐵索戰船,這才勉強的打個平手!

問題是,鐵索戰船巨大、平穩,戰力強悍不假,也有速度緩慢、轉向困難的弱點,必須佔據上游位置,再藉助強大的風力,才能發揮出戰鬥力!

如今逆流而上、攻打洪城,鐵索戰船無用武之地,如果單船較量的話,恐怕一場大戰下來,會被人家吃的渣都不剩呢,荊州水軍若是敗了,曹軍的處境就更危險了!

有人肯定疑問了,曹軍是順江而下,水、陸並進的,既然水路被截斷了,改走陸路不就行了嗎,何必如此發愁呢……答案是:陸路同樣不通!

江陵到烏林之間,本是上古‘雲澤’,因為長江、漢水的泥沙堆積,水域面積不斷的縮小,變成了東西四百里,南北三百里的大沼澤,裡面大小湖泊、星羅密布,人煙極為的稀少!

曹軍東進之時,正好是寒冬臘月,湖泊、沼澤全都冰凍住了,人馬可以暢通無阻,現在卻是盛夏季節,又剛下了幾場大雨,處處皆是積水,深不載舟船,淺不通車馬,大軍如何行走呢?

就算曹軍幾十萬人馬,強行通過沼澤區域,可是不要忘了,就在烏林的不遠處,還有近二十萬孫、劉聯軍呢,他們會無動於衷嗎?

只要曹軍全線後退了,孫、劉聯軍必趁勢追擊,那個時候嗎,前面道路難行、後面追兵掩殺,曹軍不全軍覆滅,也得十死七八吧?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留一部人馬斷後,糾纏住孫、劉聯軍,只要爭取七八天時間,曹軍主力就能退回江陵,可是留下斷後的人馬,恐怕就必死無疑了,那位忠勇、謀略之將,可以擔此重任呢?

無數難題擺出來,重臣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好的辦法,只能把目光投向蕭逸,幾十萬將士生死、曹營集團的興衰,皆在大司馬一人身上了!

“洪城失守,水道斷絕,逆流向上突圍的話,我軍一點勝算也沒有,只有從陸上撤退了,大軍走華容古道,向西退到江陵城,再行轉進襄陽城!

陸上道路泥濘,車馬難以行進,可放棄一切笨重之物,將士只帶十天口糧,再讓掘子軍做先鋒,多帶稻草、木板、繩索之類,好歹鋪出一條通道來!

我軍只要向西撤退,敵軍必然隨後追殺,必須留下一部人馬,堅守烏林大營,與劉備、孫權周旋一番,至於留守的人選嗎……”

蕭逸臨危受命,出面主持大局了,做出陸上撤軍的決定、以及具體的辦法,可是說到斷後人選,卻不禁停頓下來了,目視曹營一眾將領們……

目光所到之處,曹營眾將無不戰慄,誰也不敢主動請令,並非將領們貪生怕死,而是責任太重大了,難度也太高了!

因為負責斷後之人,不但要有死戰的勇氣,還要有非凡的謀略,才能拖延住孫、劉聯軍,從而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讓曹軍主力退回江陵!

如果能力不足的話,讓孫、劉聯軍衝破了防線,那幾十萬曹軍人馬、就變成了待宰的羔羊,而負責斷後的將領,也就成了千古罪人,試問這麼重的責任,誰敢出面承擔呢?

“斷後之事,非比尋常,本大司馬親自擔任,玄甲軍、陷陣營、丹陽兵、學子軍、以及荊州水軍留下,其餘各部向西撤退!

事關生死存亡,願諸位齊心協力、共度難關,大家回去準備吧,兩天之後的深夜,各部開始有序撤退,諸位請牢記住:

有泄露軍機,動搖人心者--斬!

有不顧秩序,擾亂行軍者--斬!

有臨陣膽怯,私下逃跑者--斬!

……………………”

蕭逸考慮再三,這個斷後的艱苦任務,交給誰也不放心,還是自己來承擔吧,同時頒布嚴酷軍紀,一句話一個殺字,聽的眾人冷氣直冒!

“謹遵大司馬軍令--兩天之後,撤往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