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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諍回府的消息很快傳開。

畢竟是男孫,和國公再看着不順眼,心裡還是惦記的。讓人去打聽時,卻說正在換衣服洗澡。

和國公不高興:“不是說都應該回來就到我這邊請安么?”

周管家忙笑着打圓場:“天冷,國子監課業又忙,二小郎君髒了半個月,去見林娘子還不怕,怎麼敢來熏着了您?自然要乾乾淨淨地來跟您回話了。

“何況,這辰光也忒早了些,往日里您這會兒可不是還在用早飯?他不敢來打擾也是有的。”

這話倒也有三分道理。

和國公便翹着腳倒在榻上且揉着那三個林朴送的象牙骰子等孫子——荀阿嬤扯謊說國公爺正玩骰子,倒還真是說著了!

這邊等微諍洗完了澡、擦乾了頭髮、換了乾淨衣衫,林氏卻已經收拾服了微颺,麻利地給兒子遞上一碗鴨子肉粥、一卷鹿肉畢羅:“快吃!吃完了趕緊去你祖父那邊!”

“是。”在國子監陶冶了半個月的微諍自然知道照着規矩,他應該先去給和國公請安。

只是上回阿芥險些被丟了的那口惡氣尚在,他才賭氣先來了林氏院子。既然已經見到母親和妹妹都安好,他自是得趕緊去正院和大房那邊問候了才對。

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微諍看着一臉委屈的微颺,心裡發軟,伸手牽了妹妹:“你送哥哥去正院吧?”

“好!”微颺的臉上立時便放了晴,高高興興地拉着哥哥往外走。

林氏笑着點頭,令人先去稟報和國公:“瞧瞧國公爺早飯用完了沒有。”

兄妹兩個這才手拉着手出了林氏的院子。

“哥哥,你在祖父面前可不能再亂說話了。好容易回來休息,別再被祖父打得下不了床。”微颺出了門先囑咐這一條。

自家這個哥哥,永遠都是嘴比腦子快,而且是個得罪人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不論是家裡還是外頭。和國公和微隱的棍子,基本上都是給他一個人準備的。

“應該不會吧?明天你不是要去女學考試?我們放假三天,就是因為有好幾個同窗明天都請假說要去陪姐妹考試。司業說,索性大家都歇歇。”

微諍好奇地看着妹妹問:“你這什麼表情?你不考試嗎?”

“難道今年國子監的年末考試,你要參加嗎?”微颺覺得自己很方。

微諍理所當然地點頭:“考啊!博士說,哪怕考末等末位,也要試試。你難道不考?”

“我,我一共才上了三天學,我考毛線我考!?”微颺氣急敗壞,“你才去了半個月,這時候考試,你鐵定考個末等末位啊!這誰這麼害你?!”

“嗐!考最後一名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又用不着那些虛的。大兄已經入了陛下的眼,國公府以後就有人管了。

“咱們家只要你的名聲無瑕,日後能有個好歸宿。我就不用太好。我甚至都不能好。哎呀呀,這些說了你也不懂。”

微諍寵溺地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髮,笑着岔開話題,“你不考試也好。我明天帶你出去玩吧?這些日子我不在家,你憋壞了吧?”

呃,這倒沒有……

微颺有些心虛,忙道:“那怕是不能。阿爹回來必要考你的功課,我估摸着你這幾天哪兒都去不成,甚至會比在國子監更累。”

肉眼可見,又瘦又高的微諍剛在國子監養出來的昂首挺胸,瞬間再度變了塌腰駝背,哭喪着臉,舉袖掩面:“嗚嗚嗚!我想回國子監,我愛國子監!”

“你可別讓阿娘聽見這個話!她能立時三刻把你打包送回去!”微颺踮着腳伸手捂住他的嘴,小聲道:“我替你求阿爹,少給你布置些功課。並且給你帶好吃的。”

“嗯?條件呢?”微諍警惕地從袖子後頭露了完全沒有半滴眼淚的臉出來。

微颺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哥哥!”

“快說吧!前頭就是祖父的院子了!你再不說我就沒耳朵聽了!”微諍的手握了空拳高高舉起,卻只是輕輕地在微颺的頭上敲了一記。

微颺只好做個鬼臉:“哥哥的人,我可能要查,還要用。你若知道了,別嚷出來,只來問我就行。”

微諍表示全身都懵:“什麼什麼什麼?你給我說人話!你哥啥時候聰明過?你不說明白了我肯定搞不懂!”

“就……你手下的人,萬一你發現他們有啥問題,你來找我問,不要跟爹娘說。懂了沒?”

微颺覺得恐怕這輩子都沒辦法跟哥哥用心照不宣的辦法討論任何陰謀詭計了。

好在微諍聽話:“那有什麼問題?!”

兄妹兩個相視一笑,拉着手站在了和國公院子門口。

鬆開妹妹的手,微諍忽然覺得腰上有一股麻酥酥的氣頂了上來,不由自主便挺胸抬頭,兩隻手袖子一甩,大步邁了進去。

一看他這氣勢,微颺心裡就是一顫,跺腳道:“完蛋!這個人肯定要闖禍!”

一直都悄咪咪跟在她身後的石蜜湊了過來,小聲問:“小娘子,要我去回稟咱們娘子嗎?”

“那有什麼用?阿娘又擋不住祖父!”微颺有些發愁。

自然,即便哥哥嘴再欠,祖父也不會真的打斷他的腿……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啊!哪怕只是挨一棍子,那也是會疼的!

微颺撓了撓頭,眼睛一亮:“快,你回咱們家,跟石磐姑姑說,讓她想辦法救我哥!”

師父?!

石蜜驚喜地一拍手,小聲道:“是呢!如今家裡,在國公爺跟前說話,最有分量的,莫過於姑姑了!我這就去!”風一般跑掉了。

果然不出微颺所料,院子里還沒過一炷香,就已經開始高一聲低一聲地頂起了牛!

“……那要照祖父這麼說,朝中的宰相都掐死、進士都淹死、整座國子監都活埋了多好!”

“我是那個意思嗎?!我說的是你!就你!你這個夯貨!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就該習武,你讀書一萬年也讀不出個官兒來!”

“從前朝開始,進士科每三年考一次,每次只取二百人不到。可天下因此讀書的何止千萬。祖父的意思,這其他的人都是腦袋被驢踢了?!”

“你!你去國子監學的都是些什麼鬼東西?沒學了規矩沒學了孝順,倒學會各種罵人了!你看我不打死你!?”

“我一共休息三天,大後天便要回去準備考試。司業若是知道,我是因為跟祖父爭辯‘讀書乃是正道’這一條道理,才被打得不能參加年考,想必會很高興地給我畫個一級甲等。

“這倒要多謝祖父的教訓了。只是如此,祖父的道理會傳進陛下耳朵里。那就不知道陛下會不會讓阿謨大兄自立門戶,且逼着祖父早早便把國公的爵位傳給您唯一的男孫我了……”

“……”

“祖父?”

“我他媽打死你這個小畜生!”

微颺雙手捂住臉。

行,哥哥在國子監還是有長進了的。

——作死的花樣更多了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