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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忙命人叫了郭懷卿過來。

幾個人圍着這個蠟丸。

郭懷卿當仁不讓,捏碎了蠟丸,裡頭是一個小小的紙條,打開了,是兩行字,第一行:乙三四十二十七二六三九四一六七七六九二九三;第二行:一上二六二中四八三下下一五二五二七四。

微颺看着這兩行字,忽然輕輕地笑了起來。

微諍好奇地看她:“笑什麼呢?”

“各處東西翻找的時候,沒翻亂吧?”微颺抬頭看向郭懷卿。

郭懷卿忙答:“原本都亂了的,但是剛才小娘子吩咐了,我讓人照着他們記得的原樣,又都擺了回去。”

話未說完,眼睛一亮,雙手一拍,拿着紙條,撩袍便跑。

賬目找到了。

一部分在賬房,一部分在賈某平日里最喜歡去靜坐的小書房。

整整齊齊十九本。

微颺打開翻了翻,沒有事項的數字,和圈圈點點的閑書。

“我剛才草草對了對,都能對上,這就讓人去對着謄出來。”郭懷卿極為興奮。

接下來就是那些被拐走的人口的藏身之處了。

微颺抬頭問千山:“賈家的莊子上,沒找到?”

“沒有,錦王幾乎把那幾個莊子翻了過來,找不到。”千山嘆了口氣,搖頭低聲道,“陛下很生氣。臨走時,我回頭看了一眼,陛下手裡的金杯都捏變了形。”

微颺低下頭,沒作聲。

石磐看着千山,輕輕搖了搖頭。

“走吧,天色已晚,咱們回去了。”微諍看了看現場有些微妙的氣氛,決心開溜。

微颺點一點頭。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只見兩個小內侍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欸喲喂!終於找到了!”

石磐和千山對視一眼。

微諍詫異地看向他們。

兩個小內侍爭先恐後:“三小娘子容稟!”

“大朝會已經結束。陛下說,今天大節,三小娘子想必在家裡圈的慌……”

“陛下宣小娘子入宮!這就走!外頭馬車已經備好了!”

“陛下還說,令石磐好生服侍着,一眨眼都別讓小娘子落單!”

“知道了。”微颺瞬間笑得和婉,並不為難他們,笑着指指外頭:“我就來,小公公們請外頭稍等我一下。”

宮中的內侍,哪一個不是眉眼挑通的?立即答應着躬身退了出去。

微颺轉向微諍:“哥哥,你也聽見了。這麼大的案子,這麼煩,陛下心裡肯定不痛快。我去看看,就回來。你跟爹爹和阿娘就說是路上碰見了,可別說露餡。”

“我知道。告訴他們,不過平白多了人擔心而已。妹妹也小心點說話,陛下若是不高興,還得身邊人才寬慰得了。你就逗逗陛下開心,就得了,啊!”微諍衝著妹妹擠眉弄眼。

微颺先被他逗笑了,吩咐翠微:“你們跟着我哥哥回去,記着不要多話。”

“是,小娘子放心,我都明白的。”翠微會意,輕輕地摸了摸妹妹青粲的頭。青粲一臉茫然地抬頭看她。

冬至大朝加上賜宴,宮裡忙得人仰馬翻,現在滿處都是匆匆來去收拾東西得宮人內侍。

微颺目不斜視地坐在端方帝御賜的軟轎上,對於詫異看過來的目光,絲毫沒有感覺。

她心裡很不痛快。

想必端方帝也是如此。

果然。

端方帝正在看畫美人跳舞。而且,是節奏最激烈的曲子,速度最迅疾的舞步。

大冬天的,畫美人的臉上已經見了汗。

“陛下,三小娘子來了。”三九進殿稟報,並看了畫美人一眼,猶豫道,“這……也不知道這個舞,小娘子愛不愛看。”

“這個時候,她肯定不愛看這些。退下吧。辛苦了,賜狐皮暖帽一隻。”端方帝心裡裝着事兒,懶得多說,揮揮手便讓人都退下去。

賣了半天力氣的畫美人有些不大高興,行了出門,恰好看見微颺站在外頭,發著愣等。

“喲?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微家三小娘子?”畫美人忍不住酸溜溜。

微颺醒過神來,定睛看去,卻是一個深眼窩高鼻樑、頗有異域風情的美人,哦了一聲,下意識地問道:

“你就是西域進貢來的?很會跳舞?被陛下封了美人的?今天冬至,你們那邊今年進貢些什麼?有沒有會彈大忽雷的?拉火不思的?”

畫美人臉色一變,哼了一聲,也不答話,高傲地抬着下巴走了。

三九在她身後看着,同情地搖了搖頭。

“甄總管,你那是什麼表情?”微颺一邊往裡走,一邊哼他。

三九呵呵輕笑,側身引着路,低聲道:“往日里陛下和小娘子都和善,好說話,便被這些人口口相傳,成了最好欺哄的。

“偏她今兒倒霉。趕上這麼大的事兒,陛下心裡不痛快,小娘子也不高興。她還偏上趕着找茬兒。

“剛才陛下本來賜了狐皮暖帽,見她一臉不懂事,惱了,剛吩咐我換成狗皮的。她還不知道呢。

“出來又跟小娘子潑醋,這不兩句話就被小娘子兜臉啐回去了?老奴就說,她這接下來的日子,可好不了嘍!”

“得了吧!能進宮討生活的,誰又比誰單純多少?那真什麼都不懂的,墳頭上草都三尺高了。像她還能混成個美人,不錯了!”

微颺心情不好,逮誰收拾誰。

甄三九也明白,笑着打躬不已:“是是是!老奴一時糊塗!”

端方帝在御案上無聊地擺跳棋,衝著下頭招手:“來,阿芥,咱們下棋。”

他沒有戴冠。

白髮似乎比前幾天相見時,更多了一些。

微颺的心裡一軟,興師問罪的念頭便淺了三分。

爬到御案前頭,跪坐在三九準備好的大軟墊子上,微颺開始陪着端方帝下棋。

甄三九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以前,有這個案子嗎?”

“有。”

“哪一世?”

“好像兩世都有。”

“什麼人做的?”

“那個我可不知道。那時我年紀又小,整天被關在家裡。只是隱隱約約聽說過有這麼檔子事兒。”

“那關於這個案子,你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這正是我想要告訴你的話:這個案子,已經綿延近百年。而最大的買家,始終都是:西夏李家。”

端方帝手裡的棋子噹啷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