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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王府。

“你說哪個梁生?”端王有點兒想不起來,臉上顯出一絲狐疑。

靖安侯的臉色沉沉的:“梁生云云,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個。但是《西夏見聞錄》,殿下還記得么?”

端王緊緊皺起了眉頭:“耳熟。可想不起來了。”

“這話說起來已經快十年了。俞家那位,有一回,在淑妃娘娘宮裡跟咱們碰上,不是曾經提過一句,讓咱們跟西夏李家少走動,小心讓人寫進西夏見聞裡頭去?”

靖安侯神似鷹隼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窗外、俞府的方向,輕輕咬牙,“當時,就為著娘娘把這件事都告訴了她侄兒,殿下還跟娘娘吵了一架。後來咱們便跟俞家疏遠了一些,這才開始用徐家……”

“對!你這樣說我就想起來了。”端王的表情也有些難看起來。

靖安侯輕輕咬牙:“臣從宮裡出來就去查了查梁生,這才發現,他跟隨桓王的肇始,乃是因為他六年前去俞府投書出來,便險些被人暗害,卻被桓王救了……”

“在孤的眼皮底下殺人害命,還一臉的憨厚老實!這個俞沛,看來也要提防一二了。”端王臉上殺機一閃。

靖安侯垂眸:“梁擎從西夏回來,被一路追殺。他隨身帶着桓王的漠北護衛,死傷殆盡。”

“手腳還這麼不幹凈不利落!”端王一聲冷笑,原本已經緊繃著的身體卻放鬆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靖安侯抬眸:“微臣記得,俞度支原配姓周,乃是隴西天水人氏,祖上乃是當地富戶。留了個女兒叫俞皎,至今尚未婚配?”

“嗯。俞沛原配死得早,續娶的邢氏雖然也命短,卻恰好足夠把那孩子養了個唯唯諾諾。

“現在他那個媳婦,只聽說是個大家閨秀,出身卻似乎不怎麼樣。

“邢氏生的兩個哥兒都不是好性兒的人。我聽我們家那個蠢貨私下裡都悄悄叮囑我那幾個兒子不許跟俞家太多來往。我還想着她什麼時候跟我娘不好了呢。”

端王閑閑說來,一副並不把俞家放在心裡的樣子。

靖安侯反而鬆了口氣,想一想,搖頭道:“俞家自然是淑妃娘娘的俞家。但下一代總歸還是應該有點兒瓜葛的好。

“我聽說那俞皎已經年過十六,俞家卻始終沒想着替她說親。景王妃不是正懷着身子?殿下何不做主把俞皎給了景王做側妃?”

“三郎是個傻好心的孩子。那俞皎幼年喪母至今,心性必定古怪。三郎未必管得住她。

“倒是四郎,竟然有那個心機手段把楊孟公的孫女收拾得服服帖帖,想必內幃手段了得。明兒我跟母親說一聲,把俞皎給了小四郎,挺好。”

端王對靖安侯出的這個主意十分滿意,順口又問:“那俞家的兩個兒子,一個死了老婆,一個尚未娶妻,你有沒有合適的小娘子?”

“殿下何不也在淑妃娘娘跟前關心一二?”靖安侯直接把事情推給了俞妃,“娘娘做媒的手段可是京城聞名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意味深長地一笑。

多少年只見俞妃算計旁人的婚姻事,她自己的侄孫反倒撂在一旁,倒是稀奇了。往日里俞家低調得簡直讓人找不到,若非梁生,就連端王自己都忘了,還有一個表兄要籠絡一二。

“明天散了朝,你就直接去問問俞沛,那個梁生,究竟是個什麼來歷。”端王隨口吩咐着靖安侯。

靖安侯眼中又閃過三分喜色,低頭稱是。

再從端王府出門時,靖安侯滿面春風,走路都比來時輕快了。看得正好迎面進門的幕僚郝圭一怔,笑問:“侯爺這是有什麼喜事么?”

看看周遭人不多,靖安侯伸手拉住郝圭,笑着低聲問:“先生可有空喝兩杯?”郝圭愣了愣,下意識一點頭。

拐過兩個街口,兩個人進了一個小小的酒館,往深處雅間里坐下,捏着酒盅,細細敘談。

酒過三巡。靖安侯看着郝圭已經有些眼餳耳熱,這才掩了半邊口唇,輕聲告訴他:

“我前兒去看了一眼恆國公,他老人家跟我說,三皇子四皇子他其實倒無所謂,他只看皇孫。”

郝圭頓時來了精神,瞪圓眼睛:“那豈不是說……”

“先文惠太子,跟他老人家可不是什麼好君臣。”靖安侯笑得極為得意,“先前,他老人家倒是看着庄王很喜歡的,可惜,太子自己把這個助力作沒了。”

“那現在呢?”郝圭的眼睛晶晶亮起來。

靖安侯笑着回手指了指某個方向:“那一位。”

那是……祺王府?!

郝圭雙手一合,失聲道:“這可真是心有靈犀!”

“郝先生也?!”靖安侯又驚又喜,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郝圭哈哈大笑,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原來侯爺也是這樣想!?”

兩個人面對面笑了一會兒,聲音漸寂,同聲長嘆。

“又有什麼用?俞妃娘娘、徐王妃和王爺,都更看好景王……”郝圭有些挫敗。

靖安侯默默思索了一會兒,才低聲道:“這三位看好景王,照我看來,應該都只是因為他是個聽話的單純孩子。

“可這位單純的聽話郡王,兄弟里走得最近的,卻是桓王。恆國公無論如何,都不會肯跟着這樣的人。”

“這些年,咱們莫名其妙地折損了很多人手。如今咱們手裡能攥住的,可真是不多了。尤其是軍方。”

郝圭牢騷滿腹,“嘉定侯就是陛下和長安公主的一條狗,班信就更別提。若是能把掌管兵部的恆國公拉過來……”

“那咱們就誰都不怕了。”靖安侯勾了勾嘴角,朝着郝圭傾身過去,輕聲誘惑,“我剛替祺王殿下跟王爺要了一個俞家人做側妃。

“接下去只怕我不好說得太多了。不如先生跟王爺吹吹風?”

“恆國公可不會跟我說這些!”郝圭雖然快醉了,但神智仍在,笑着偏頭看看靖安侯,“不過,此事,為何不能讓俞家的人,跟俞妃娘娘提起呢?”

“俞家人?”靖安侯皺眉。

“俞家兩個哥兒,都挺能聽得進別人的勸的。”郝圭含蓄地看着他。

都是耳根軟的蠢貨……

這樣好。

這樣很好!

靖安侯的眼中,漸漸充滿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