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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郭懷卿是個工作狂,這事兒全京城都知道。

所以中午這個時段,微颺絲毫不擔心自己去郭家會碰上郭懷卿本人,開開心心往郭府而來。

然而,郭懷卿偏偏今天還就在家!

“他怎麼……今天不上班?!”微颺詫異地看向石磐。

石磐鬱悶得很:“晨起的確是去了京兆府的……興許只是忘了什麼東西,回家拿一趟而已……”

迎出來的管事媳婦笑得格外熱情:“郎君聽說小娘子的好友來探看,很是高興。已經命廚下好生整治席面,請微小娘子一定賞光留飯呢!”

這竟是怕自己打個轉兒就跑的節奏?

難道還有事情找自己不成?

管他!

既來之,則安之唄!

見了郭雲筠,看着小姑娘的氣色比在女學時好了不是一點半點,微颺不由得調侃:“我還以為雲姐姐比我強,定是個好學生。現在看來,也不那麼愛上學嘛!”

郭雲筠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顯得粉嫩圓潤了的香腮,笑着給微颺讓座,又恭敬跟石磐見禮:“姑姑近來安好?”

“我很好。小娘子們聊吧。我昨晚沒睡好,想倒一倒。”石磐也不等微颺暗示,自己索性直接提出要離開。

郭雲筠有些發愣,忙看向微颺。

“嗯嗯,剛才馬車上,姑姑險些睡著了呢!雲姐姐讓人給姑姑弄點兒吃的,然後請姑姑踏實歇個晌吧?”微颺連連點頭,順便擠擠眼。

郭雲筠失笑,忙照辦,又讓貼身大侍女親自去安排:“別讓不長眼的閑雜人等衝撞了姑姑。”

又命人去看午膳:“今兒個天陰陰的,須得吃點熱湯熱水。去跟廚下說,不要花里胡哨的,三妹妹是個頂實在的人了。”

微颺小雞啄米一般點頭,伏在郭雲筠肩上嘻嘻地笑。

郭家的仆下們幾乎是頭一回見到跟自家小娘子這般親昵的閨中好友,哪能不知道輕重,急急去了廚房,殷殷囑咐。

一時屋裡只剩了兩個人,這才安生到了窗下榻上坐好,親親熱熱地說起了話。

微颺只把昨日梅會上的事情略略說了一說,郭雲筠恍然大悟:“我說呢!”

“嗯?”微颺好奇。

郭雲筠往外頭看了一眼,悄聲笑道:“今兒我父親回來得早,衙門的事只安排了一安排,就趕緊躲回家來了。你道是為什麼?”

“我哪裡知道去?!是為了什麼呢?”微颺眼睛裡閃着八卦之光,幾乎要爬過兩個人中間橫着的小炕幾,湊過去仔細聽。

郭雲筠看着她的樣子,索性笑着把小炕幾挪了,跟她手拉着手靠着大軟墊子,喁喁私語,低低告訴她緣故:

“前些日子,她們幾個鬧那一場,隋家那兩姐妹,不是被太子妃叫去東宮訓斥了么?結果,因為姑姑已經教訓了,所以她們的母親,靖安侯的妹妹,那位馮氏,竟然就沒再說話。

“但是今天一早,聽得說,太子散了朝便把他那舅兄永寧伯叫進了東宮。一個時辰後,永寧伯灰頭土臉出了東宮,連家都沒回,且去了京兆府衙門,為著上回的事情,跟我爹賠了不是。

“我估摸着,說不好,之後一拐彎就去太常寺跟你爹賠不是了。”

微颺目瞪口呆,半晌,才低聲說道:“看來,只是太子妃管不住她兄長一家,倒不是太子管不住舅兄啊……”

“那是!太子妃是個厚道人,太子可不一樣……”郭雲筠快嘴跟了一句,忙又噎住,尷尬地拿了帕子掩着嘴笑。

微颺看着她笑就忍不住去捏她的顴骨:“雲姐姐,你是不是想說,太子可不是那泥捏的?”

“噓!”郭雲筠忙豎指於唇,衝著她使了眼色,接着吐吐舌頭,悄聲笑道,“我這院子里都是耳報神。一句話說不規矩了,到了晚間我阿爹就能知道,我就又要被罰綉梅蘭菊竹了。”

“誰呀?”微颺故意做出個大為驚訝的樣子,“你家不就是你和你爹嗎?誰還敢欺負你呢?瘋了吧?奴欺主?”

郭雲筠一僵,輕輕收了下巴,想一想,莞爾一笑:“我早晚要嫁出去,這家裡還得指着人家照看我爹爹,算了。”

“姐姐若是一直這樣忍讓懦弱,日後有了婆家,怕也要被人欺負呢!郭家伯伯不肯續弦,多半必是怕委屈了你,你竟還自己委屈自己。若是讓郭伯伯聽說了,情何以堪呢?”

微颺忍不住出言責她,又使勁兒拍她一巴掌,“日後你要過不好,你讓郭伯伯怎麼跟地下的郭伯母交待?你還不趕緊好好的,練着怎麼能當家主事?女學裡的課業竟都白學了不成?”

郭雲筠吃痛,哎喲一聲,撅着嘴橫了微颺一眼,竟然也不反抗,哼唧兩聲,便揚聲向外:“茶呢?怎麼這麼久還沒端來?”

看着她慣了的隱忍,微颺輕輕嘆口氣,伸了手過去給她揉肩,又問:“我打疼你沒有?”

“也,也還好。”郭雲筠根本就半點兒都沒生氣的樣子。

微颺看着她,無奈苦笑。

一時侍女端了茶水進來,低頭稟報:“午飯就好了,小娘子們吃些熱茶,就不要點心了吧?”

“也好。那催着廚房,可就快些擺飯吧?國公府里就不用說了,三妹妹即便在女學、在宮裡,也是半點委屈都受不得的。你們若怠慢了貴客,阿爹責怪下來,這一宗我可不替你們扛着。”

郭雲筠忙仔細說了,又緊緊盯着那侍女的臉色去看。

侍女愣了一下,眨眨眼,這才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這真是……沒娘的孩子像根草……

微颺在心裡長嘆一聲,拉了郭雲筠的手,剛要再多說幾句家常過日子的話,卻聽郭雲筠忙忙地笑着岔開了話題:

“還說呢!也是剛才,我剛收到女學裡的通知。今年天冷,提前放假。三天後便是本年的年終考試,考完了便放假。

“還有,原本每年都是正月二十二開學。可是今次卻通知說,何時再開學,讓所有人都等着學裡通知。

“我正想問你,此事你可也知道了?跟昨日梅會,可也有關聯?”

“這倒不知道。”微颺自然不會說是端方帝對女學不滿的緣故,笑着敷衍,“總歸能早些歇了假期,是個高興的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