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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靈君雖心頭疑惑,可面上卻是想也不想道,“天凌子怎麼會出現在那裡,為師也從未見過他收徒弟。”她當然知道微若不可能騙自己,心裡因為這事,堵得慌。

眾所周知,天凌子為突破渡劫期常年在十方島閉關,千年以來更是沒露過幾次面,外人說他神秘莫測,其實紫靈君知道,那是他痴迷於修鍊,不屑於理會凡塵之事。

修真界內能突破金丹到達元嬰的人少之又少,而能夠達到大乘界的只有天凌子一人。沒有站在高處看過天道奧妙的人怎麼會理解對修真的追求?

可是如今,為何天凌子會去沈飛的院子?

莫非是天凌子發現沈飛的院子里有什麼怪異才親自從十方島上下來?然後自己這弟子擅自去人家的住處歪打正着撞見了,天凌子不認識微若,被打擾後十分惱怒,便將她打傷。

可又是為了什麼事動了肝火?

難道真收了個徒弟,又恰好在沈飛院子里?

若是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於是責備微若道,“活該。”

微若不解,臉上亮晶晶的眼淚還掛着,問道,“弟子不明白,請師父賜教。”

紫靈君恨其不成鋼道,“你以為天凌子為何會到沈飛院子里去?定是有什麼重要之事,你倒好,不該去的地方成天往裡闖,壞了你師叔祖的大事,不被遷怒才怪。”

她安慰道,“天凌子這一掌並未用力,你這點傷只是個教訓,若他當真生氣了你還有小命在?”

“可是......”

“起來吧,以後別咋咋呼呼的,成何體統。”她想起什麼道,“千年前天凌子怒沉洲海魔國,你這點小傷算什麼?”

微若一聽,果然如此,自己雖然滿身都是傷,可都是些摔傷及摩擦的淤痕,真正傷筋動骨或者波及到內丹的傷是沒有的。她鬆了口氣,磕了幾個頭道,“......弟子知錯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罷了,本座還是前往十方島,替你說說情吧,”順便去問問是否真的收了個徒弟......如果沒有,便是小輩之間的糾葛,可若天凌子真的瞞着她收了個徒弟......那就令人心情不好了。

說完,紫靈君起身,葯童們跟在後面留下幾粒丹藥,咧着嘴道,“師姐,這葯是師父留給你的,好好養傷呀。”

見一群人走後,微若看着桌上的那葯,又哭了起來。

十方島是天凌子居住之地,整座島嶼是借靈力浮在小昭山的正上方。不論在山上的哪個位置,都能窺見其一二。

紫靈君踏覆著冰層的泥土,島上面漫天銀白,殘酷的寒風裡還夾雜着小雪,不論是樹枝還是屋檐都是裹着厚厚的冰晶。

就如那個人的性子一般,捂不熱,暖不化。

當年蘇州河畔驚鴻一瞥,讓紫靈君丟下尊貴的公主身份,捨棄在凡間的父皇母后,富貴與權利,她只身前往修真界只為追隨這位仙姿昳麗的真人步伐,算一算,她在明心宗已有一千多年之久。

從不諳世事的千金之軀到萬人敬仰的修真界最強的女人之一,其中的艱辛,只有她自己知曉。突破元嬰尚且如此,天凌子已經是大乘後期,又受了多少苦,獨自渡過了多少寂寞,這裡日復一日,終年白雪,在他的眼裡,是否領悟出不一樣的景象?

紫靈君認為,自己是能理解天凌子的,他們都是純靈根的修真天才,都忍受着痛苦與孤寂。他們理應心靈相通,若能相互扶持,定是修真界的佳話。

她沒有施盾抵擋風雪,而是撐開傘,輕盈着腳步邁過鋪滿白雪的石子路,路過幾處靈池,幾尾鯉魚在裡頭歡唱,紫靈君有時羨慕起它們,至少能夠與那人天天相見。

繞過靈池,在最深處裡面,一座小山丘,四面靈氣充沛,立着的是上古劍陣,在那其中,一名青衣男子坐在其中,他白髮如絲上,披散在後背,他面如朗玉,睫毛上落着零碎的雪花,閉着的雙眸安詳又神聖。青灰的仙衣,極致的冷然淡漠混雜着真人素有的嚴謹,化作禁慾的味道。

此景,縱使是紫靈君這樣閱過千帆,自視甚高的人也不得不折服。

曾經,不管是身為公主之時,還是在修真界後,追求她的人從來都是絡繹不絕,只是全都拒絕了。見過真正的謫仙,其他的都是不能入眼次品。所以什麼情啊愛啊,從不會成為她修真路上的絆腳石。

她的眼裡,只有這一人,只有最強大的天凌子才能夠與她比肩。

自紫靈君踏入十方島界後,天凌子便知道她來了。十方島上,一草一木,甚至是風雪都被醇厚的靈力所滋養,它們形成了有意識的精靈,化作的結界,守護着主人。

他睜開眼,滿是宇宙星辰。

“師叔......”紫靈君撐着傘輕輕喚了一聲,她從來都是矜恃的人,只有在天凌子面前,似乎連話都說不好。

看着面前美眸顧盼,楚楚動人還略帶嬌羞的師侄,天凌子淡淡點頭,正準備繼續悟道,卻聽紫靈君道,“師叔...許久不見,可還好?”

踏入修真界後第一次見天凌子,是在三百年前,那時她剛剛突破元嬰。成為修真界中修為最高的女修之一,這才感受到,在凡界時得到的尊崇算的了什麼,權利,富貴,都會隨着生命的消失而離去,只有領悟天道,參破其中的奧妙,才是她所追尋的。不得不說,那時的她已經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了,鴻珺道人與她修為相同,卻花了一千六百年時間,她確實有傲慢的資本。

所有人都崇敬,羨慕,愛戴以及嫉妒着,卻又奈何不了她,這都讓紫靈君心頭暢快,本來她正在講解修鍊要領,備受萬眾矚目,天凌子卻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能來到法會上的人都修真大能,自是會賣弄一番出場,靈力越強大,花樣也就越多,紫靈君自然不例外,她幻化出比父皇還要隆重的儀仗,她倚在其中,宮娥曼妙多姿,很是大氣恢宏。

直到,天凌子出現在法會上。

他孜身一人,連法盾都不開,就這樣出現在法會之上。她至今記得,那天他穿着藍灰的廣袖法衣,灰白的布鞋,雪白的髮絲纖塵不染,襯得那張雅緻冷肅的臉柔和至極。

所有的人都不再聽紫靈君的法會,全都爭先恐後涌至天凌子身旁,神色充滿敬畏。她看着面前空曠的席坐,再望向那頭人流涌至的場面,覺得自己彷彿是個笑話。

從那以後,她模仿着天凌子的一切,只為更加細緻地去感受他,靠近他。紫靈君要強,天生高貴也讓她缺少對天凌子的敬畏,於是她時常去方寸島找他,藉著請他指點的名義接近。

天凌子也沒攔着,允許她自由出入,一來二去,便有謠言說天凌子有意與紫靈君結為道侶。紫靈君心想,那人悉心教導自己,也允許她進入十方島,是不是也對自己有意?

紫靈君聽聞後表面淡然,心頭卻欣喜,她將這話當做玩笑在天凌子面前提起,心中七上八下,腦子裡反覆演繹着天凌子會說些什麼,如果他有此意,那紫靈君便立馬答應他結為道侶,若是不願...不可能,她在心裡否定。

她是修真第一美人,又是最強的女修之一,生前是富國公主,金枝玉葉,她見多識廣,也富有情趣,怎麼會不願?

等她說完,卻發現天凌子神色依舊如常,看她如看一件死物,和周圍的草木並無分別,至於謠言,彷彿與他無關。

這意思難道她還不懂?縱使是修鍊了八百年的女修,紫靈君骨子裡依舊是個公主性子,她眼裡泛起了水花,想了想,好像天凌子除了指教,的確也沒對她說過半句其他話。

她不能接受,也不願讓旁人知道。

於是在聽到這些謠言後,她一改之前的態度,反而面露羞澀,坐實了別人口中道侶的身份。

想到這裡,紫靈君咬着嘴唇,在遠處痴痴地望着天凌子,不敢離得太近,幾十年不見,他還是那樣仙風道骨,不染纖塵。人有時候就是那麼奇怪,越是得不到的,越在意。若說一千年前的紫靈君對天凌子的傾慕里夾雜着更多的是對強者的崇拜,可現在,她對他的愛戀已經深入了骨髓。

天凌子冷冽的目光落在紫靈君身上,微微偏頭,彷彿在問她為何而來。

紫靈君呼吸一滯,本想敘敘舊的心思也被這麼一盯,沒了:“此番來找師叔,是為了我那孽徒。”

看了她一眼,天凌子便收回了視線,垂下眸子,彷彿在思索她口中的孽徒是誰。

紫靈君沒有氣餒,不由得往前走了幾步,“師叔...前幾日可有去過山上?”看天凌子這態度,似乎不記得了,以至於她也不確定微若是不是推測錯了人。

好半天,天凌子才想起來那日轟出去的小老鼠,平靜地“嗯”了一聲,不帶多餘的感情。

果然是天凌子!

他下山去做什麼?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天凌子性子雖冷淡,是塊捂不熱的寒冰,可也不至於跟一個小輩動手?到底發生了什麼?莫不是真的因為那個什麼弟子?

她試探道,“聽微若說,師叔收了個弟子......兩人恐怕有些誤會,若她做了什麼事惹到了師叔...師侄我替她賠個不是,別因為一個小姑娘動怒耽誤修行。”

若是沒有收這個弟子,天凌子定會詫異,她心裡砰砰地跳着,想象着這人會做出如何的反應。都是微若受傷,想想對鴻珺道人的態度,此時,她已經低到了塵埃里。

天凌子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嗯”了一聲,閉上眼,不再理會。

這算是...承認了?

他真的收了個野丫頭當弟子?

紫靈君撐着傘,心裡酸澈,卻又無奈,原本以為自己是這世上最接近他的人,卻不料被一個小丫頭捷足先登,她回到煉藥閣里,越想越怨憤,將身旁正在燒着的爐子一推,喝道,“把那孽徒給我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