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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芷感覺到沈飛聲音低沉下來,以為他哪裡不舒服了,忙呆愣在原地,不敢動一下。

“噗嗤。”原本煞白疲憊的臉揚起淺淺的笑容,他伸出手在青銅面具上彈了一下,無奈道,“傻子。”

他自行移開身體,慢慢起身,辛芷終於將身上的桌布扔在一旁,她想不明白,這人一會兒說她聰明,一會兒說她傻,那她到底是聰明還是傻?

沈飛的臉又紅又熱,腦子發暈跟燒着了似的。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在辛芷面前有了不該的動作,此刻渾身又酥麻得緊,實在是難堪,他不敢與辛芷對視,甩下一句,“約法三章第二條,以後晚上呆門外,不許進屋。”便破門而出,恨不得遠遠離開才好。

就那麼發了會兒呆,沈飛便不在眼前了。

辛芷一想到屋外的模樣,心下咯噔狂跳,趕緊起來追出去,剛走兩步,只見他站在門口,看着屋前的杏花林一片狼藉,愣在原地道,“這......”

轉過頭,望着辛芷的眼睛充滿不可思議,“這怎麼成這樣了?”

眼前的光景,將他方才的窘迫全數褪盡。杏花樹連根拔起,倒在一旁的塵土中,上面的花朵早已在落了一地,田裡更是如被洗劫一番,破敗的籬笆柵欄歪歪斜斜躺着。

整個小院,幾乎被毀了!

辛芷見他不動,心裡有些擔憂,她上前想要解釋一番,於是湊到跟前比劃半天,沈飛才明白過來,“你是說,有人在我這兒鬥法?”

她點點頭,手臂揮舞的動作更大了,指着那些倒地的杏花樹努力模仿着微若甩鞭子的動作,然後又跑到對面站着,似仙風道骨的道長,抬手之間將那玄火鞭破解。

也不知沈飛懂沒懂,她來來回回跑了好半天,才聽到他不確定道,“你這是在甩鞭子?是微若?”

辛芷越比越興奮,跟小孩玩遊戲似的,動作也逐漸豐富。

“微若...和人打架了?”

“兩個人?不對...三個?”

兩人一個比劃,一個猜,過了半個時辰,沈飛才將整件事基本還原了。他臉色有些不太好,根據辛芷的說法,微若帶了一名女子一同來院子里找他,可微若已經知道自己去刑室領罰了,那她來就只有一個目的——辛芷。

可辛芷的意思是,這裡還出現了一個人。

能夠抵擋玄火鞭並且幾乎毀了整個杏花林,實力定在元嬰以上。在整個明心宗里,元嬰期的長老本就不多,微若又是紫靈君的愛徒,是誰敢挑釁紫靈君,對她下手呢?

凝望着辛芷,見她依舊在不停歇地模仿,時而俏皮,時而沉着嚴肅......難道!

他猛地抬頭,看向天空那座終年白雪的浮島。

天凌子?

他怎麼會到自己的住處來?又為何會對微若這樣區區一個築基期的弟子下手?

這個想法讓他駭然,於是低下身,溫和朝辛芷伸出手道,“我那天給你的記錄靈石呢?”

只見辛芷一愣,在袖子和懷裡摸了摸,然後看向沈飛的眼裡有些怯意,這分明是搞丟了。

沈飛自然沒有忘記一開始的目的,眼前小院可以再修,靈寵跑了就抓不回來了。他皺着眉頭,假裝不悅,趁機道,“不是說了讓你帶着么。”

辛芷聽聞語氣不太對,縮了縮脖子,還輕輕往後退了一小步,這些小動作都落在沈飛眼裡,他對辛芷的反應感到好笑,“你要退到哪裡去?”他慢慢朝前傾去,將在一旁埋頭認錯的辛芷圍在了身前。

回想起當初辛芷是如何一記將自己的手臂打折,又是如何彪悍地把他扛在肩上走。此時卻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實在可愛的緊。

看到她這幅模樣,實在是讓人心痒痒,“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麼我交代的事情不好好聽?”

清冽的香味再度襲來,她彆扭地向後避開,卻聽到沈飛道,“我知道了,你討厭我,所以才不聽的對嗎?”

果然,辛芷立馬抬起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告訴他自己不是討厭他。可誰料沈飛卻向後退了一步,避開她的目光。

“既然不喜歡我,為何又要靠近我。”

辛芷愣在原地,有些心虛,想到他丹田裡的金丹,又看看沈飛,望着沈飛的眼惶恐不安,頹喪得跟被拋棄一般。見狀,沈飛知道自己可以出場了。

他靜靜地凝視着辛芷,將她散在耳邊的發撩在身後,輕輕道,“那咱們就結契,以後不只可以碰我三次,四次、五次,只要你想,都可以。”

沈飛忽然覺得自己跟話本里逼婚的姑娘一樣,步步緊追。為了結契他真是豁出去了,料定了辛芷捨不得自己,見她跟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又道,“你確定?若成了我的靈寵,可就得一直跟在我身旁,不能去別的地方了?”

辛芷哪裡想得到那麼多,一來沒地方去,二來也只認識沈飛一行人,不跟着他自己又能去哪裡?

餓就餓吧。

見豬終於可以宰了,這才拉起她的手,嘴裡念念有詞。只見一束柔和的光透過面具印入辛芷的額頭,沈飛才睜眼,結契完畢。

握着辛芷的手,捏了捏道,“今後我去哪裡,你都跟着,別跑丟了。”她的手依舊帶着厚厚的,滿是鐵鏽的護手。沈飛心想,要不去問問青琅,有沒有什麼丹藥能夠活白骨?

明心宗位於小昭山半腰,神劍閣在主峰,西面側峰上則是煉藥閣。煉藥閣由紫靈君來掌管,由於煉藥精力需求較高,則一直以來以女弟子為主。

微若自那日被天凌子打傷後,也不敢去找師父,她知道師父是天凌子未來的道侶,怎麼可能因一些小事替自己出頭。況且她一個女兒家擅自跑去男修的住處也是不妥。只是...為何天凌子會在那裡?自己怎麼就那麼倒霉遇到了他?

她負了傷,又情緒低落,以至於好幾天都沒去煉藥閣聽課,結果授課的長老將這情況告訴給了紫靈君,她心氣甚高,做事要強,前幾日因替微若出頭的事頗為丟臉,想着她這弟子平時也不太用功還老愛出去顯擺,便決心好好教訓一下。

紫靈君曾是一國公主,她在凡界時奢靡至極,凡事講究,模樣更是妖媚入骨艷三分,到了明心宗後,成日痴迷修鍊,更加氣若幽蘭,不食人間煙火。

身旁的葯童敲了好幾下門沒人應答,紫靈君便令其退下,她柳眉微蹙,運氣靈力向前一揮,“轟隆”一聲,微若的小門,塌了。

在裡面哭着睡著了的微若不知發生了何事,聽到聲響便匆匆起來查看,她睡眼惺忪,頭髮散亂,走到外頭見門都給轟沒了,正準備訓斥,卻發現面前站了個月眉星眼,冷艷令人心魄的女子,當即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師...師父......”

想起這幾日自己沒去殿中習課,微若心下慌張,支支吾吾站在一旁。

“孽徒,看你做的好事。”看也沒看她,便直徑走向桌旁坐下,“說吧,又怎麼回事。”她聲音不大,卻威嚴十足,美目流轉,帶着幾分嘲意,“莫不是又為了那神劍閣弟子傷神?”

身為修真界第一美人,她自然是瞧不上那些男修,修為不怎麼樣,還自視甚高。就像在凡界身為公主時,周圍儘是王侯將相獻殷勤,也沒一個讓她動心。

微若這幅被情所傷的模樣是她最看不慣的,自身修為不怎麼樣,還妄想人家對她另眼所看。若放在她身上定是傾全身之力將自己提高到能與之比肩的位置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她一直是這樣的。所以現在放眼整個修真界,沒有人比她更能配得上天凌子。

微若聽到師父的嘲弄,又不敢說實情,委屈只能自己吞,眼淚跟珠子似的嘩啦啦掉了下來。

“哭什麼哭。”紫靈君語氣不耐,她正想再開口訓斥,目光卻落到床頭柜子上,幾瓶小藥罐還沒來的及蓋上,心下疑惑,“那是什麼葯?”

葯童得令將小藥罐拿到桌上,紫靈君一看,問微若,“上次的傷本座不是替你治好了嗎?”她捏起藥瓶晃了晃,質問道,“這又是治什麼的?”

見微若跟只小雞似的打顫,她起身去拉,誰知剛碰到微若肩膀,小姑娘便“嘶”地一聲抽了口冷氣。

紫靈君見狀不對,朝身旁的葯童道,“去,把她衣服給我扒了。”

不顧微若的哭聲,隨着那一片片冰肌玉骨的肌膚露出來,上面一大片大片的擦傷和淤青全暴露在空氣中,“這...?這是怎麼回事!?”

受從小宮裡嚴格的管束,紫靈君舉手投足都有着貴氣,她向來說話溫聲有禮,但在看到微若的傷時卻不由得抬高了聲音。她的親傳弟子,在明心宗內,竟然受了如此委屈,這是沖她來的挑釁!

微若見瞞不住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秀麗的臉頰淚珠子不停地掉,手指緊拽着裙子,顫抖着聲音道,“師父...對不起......弟子實在沒想到......”

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語中,紫靈君終於知道了前因後果,那神劍閣的沈飛從山下帶回來了一個不懂規矩的野丫頭,稱是天凌子的徒弟,將愛徒打傷後,沈飛為保護她只好自個兒攬下了罪名,最後跑去刑室領了三鞭子。

微若她從小帶在身旁,知道脾氣倔強好勝,哪裡受得了這個氣,便趁着沈飛受罰期間跑去杏花院搜查那野丫頭,可人沒找着,還遇到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那裡的人。

紫靈君聽完詫異得很,“天凌子怎麼會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