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照不置可否,美眸中卻閃爍著一道冷厲的寒光。
此人的作案手法和當年殺害楊煦之人一模一樣,定更當年毒害楊煦的兇手有關!
只要捉到此人,一定能查出當年的真相!
一晃數日,未免打草驚蛇,以令對方有所防範,武照仍和往常一樣,並不大出未央宮外走動。
而陶清繆巧等人也只向其他人說,武照是因為孕期有些犯困,叫大家不必在意。
輾轉秋葉滿地,中秋佳節在即,韓宮娥奉皇命將暴室新染的布匹送來先給武照挑選。
武照屏退左右,獨留下陶清和繆巧侍奉,只需韓宮娥一人留下。
韓宮娥眸光微閃,心中略有些詫異。
只見武照歪著身子靠在椅子旁,看著韓宮娥似笑非笑,問道:“許久不見,韓姑姑別來無恙吧?”
“託娘娘宏福,奴婢一切都好。”韓宮娥小心翼翼地道。
“陶清,賜座。”武照懶懶說道。
於是陶清應了一聲,見一張圓木凳子搬過來,請韓宮娥入座。
韓宮娥心裡越發忐忑,如坐針氈,探尋的目光落在武照的臉上,不禁問道:“娘娘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武照輕笑一聲,道:“韓姑姑果然還是這麼快人快語!”
垂眸沉思了一瞬,武照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本宮只是突然想起當年在暴室的日子,曾多得韓姑姑的照拂。”
韓宮娥釋然一笑,道:“娘娘言重了。奴婢當年無非是就事論事,更何況,娘娘這些年明裡暗裡對奴婢頗有照拂,奴婢感激不盡。”
武照抿唇笑了笑,說道:“韓姑姑太客氣了。如今本宮的衣裳都是交由暴室浣洗,韓姑姑費心不少,本宮應該論功行賞才是。”
韓宮娥垂眸輕笑道:“為娘娘浣洗衣裳,本是奴婢們的本分,奴婢們不敢邀功。”
武照語氣依然不以為意,問道:“不知道,都是哪幾位宮婢在打理?”
韓宮娥見武照問,於是說道:“娘娘的衣物都是暴室輪流浣洗,唯獨燻曬,一直都是樊彩和冉薇負責。”
“樊彩?冉薇?”武照美眸微微閃動著,不禁陷入沉吟之中。
韓宮娥出聲微笑道:“娘娘大概是不記得她二人了?”
武照說道:“樊彩本宮倒有些影響,她原是暴室的長宮女嘛。只是那冉薇,本宮卻不認識。”
韓宮娥微笑說道:“冉薇曾是尚宮局的司制,因此對薰衣頗有心得。”
武照渾然,唇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她……”
韓宮娥不明白武照這話的意思,眸中不禁劃過一抹疑惑之色,只見武照看了陶清一眼,陶清會意,轉身便朝衣櫃走去。
韓宮娥心中疑惑,不禁問道:“娘娘……這是怎麼了?”
武照抿唇,笑而不答。
待陶清捧著一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上前時,武照才柔聲說道:“韓姑姑聞聞看,這上面的香料,味道如何?”
繆巧立在一旁,不禁斂聲屏氣。
韓宮娥只覺有些蹊蹺,卻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聽了武照的吩咐,韓宮娥不敢不從,當即埋頭聞了一聞,只覺香味清幽。
陶清、繆巧和武照相互對視一眼,眼神意味深長。
只聽韓宮娥微笑說道:“這香氣倒是別緻……”
話還沒說完,便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韓宮娥一個激靈,連忙起身福身道:“奴婢該死,在娘娘面前失儀了。”
武照微微一笑,道:“這不關你的事,原是衣物上被人動人手腳。”
韓宮娥大震,不禁抬眸望著武照,驚愕說道:“怎麼會這樣?”
話音剛落,韓宮娥似想到了什麼,不由得一個激靈,問道:“娘娘莫非是懷疑冉薇?”
武照冷笑一聲,道:“本宮記得,當年若不是因為本宮,她也不會被貶為暴室的浣洗宮女。此仇,她自然是要報的。只是,有一件事情,本宮還沒有想通……”
冉薇恨毒了她,對她下手是無可厚非。可楊煦跟冉薇無冤無仇,更何況冉薇也不可能知道她和楊煦的關係,可為什麼冉薇會下毒毒害楊煦呢?
如此想來,無非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指使冉薇這麼做!
要替楊煦報仇,就得順藤摸瓜,查出那背後指使的人。
韓宮娥見武照欲言又止,不禁問道:“娘娘還有什麼問題沒有想通?不妨說出來,奴婢願意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武照看向韓宮娥,不禁抿唇欣慰一笑,道:“本宮與冉薇雖然有些積怨,但時隔這麼久,背後想必定是有人給她壯膽,否則她也不會如此大膽,敢這般明目張膽地向本宮下手。”
韓宮娥覺得武照所言有理,不由得輕輕點頭。
只聽武照繼續說道:“本宮要你替本宮留意冉薇和樊彩的一舉一動,看看她們私下底跟哪個宮裡的人有來往。你可願意?”
韓宮娥起身福身疏導哦:“奴婢願意,謹遵娘娘吩咐!”
武照起身看向韓宮娥,微笑說道:“本宮相信你!辦好此事,本宮一定重重有賞!”
“是,娘娘!”
韓宮娥恭敬點頭,道:“娘娘若沒有其他吩咐,奴婢先行告退了。”
武照點頭道:“好。陶清、繆巧,你們隨便挑幾匹順眼的布匹留下,其他的,讓韓姑姑命人抱回暴室去吧。”
“是,娘娘!”陶清、繆巧異口同聲,福身答應著,陪同韓宮娥離去。
武照兀自歪著身子,支著一隻手坐在木椅上,眸中冷光閃閃……
這晚,武照和往常一樣,用完晚膳,便打算看書打發時間。
為了不要打草驚蛇,武照依然不出去走動,成天只在寢殿待著。雖然有些無聊,但能看書,倒也勉強打發了時間。
正看得專心,忽聽白友正歡快的通傳聲:“皇上駕到!”
武照心中一喜,忙放下手中的書卷,微笑迎上前去。
“臣妾參見皇上!”
還不待武照跪伏下來,李治已俯身將她扶起,柔聲說道:“照兒你如今身懷六甲,行動有所不便,不必行此大禮。”
“謝皇上。”武照抿唇微微一笑,便隨李治小心翼翼坐在內室那張美人榻上。
李治不禁伸手摸向武照隆起的肚子,星眸閃動著歡喜愉悅,微笑道:“照兒,真是辛苦你了!朕聽說,你這兩個月來,幾乎不曾到處走動,恐怕動了胎氣、都怪朕近日事務繁忙,無暇陪你。”
武照雙手輕輕搭在李治的手上,柔聲謊說道:“皇上日理萬機,應該以國事為重。更何況,臣妾只是有些睏乏,並不是什麼大礙。”
李治欣慰地看著武照,聞聲說道:“朕相信,這個孩子一定會很健康!”
武照聞言,揚起的唇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只聽李治繼續微笑說道:“照兒,你說這孩子,將來是像你,還是像朕?”
武照如鯁在喉,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不禁紅了眼睛。
李治心中一動,忙伸出袖口,替武照擦拭眼角滑落的淚珠,心疼地皺眉說道:“照兒,你怎麼好端端的,哭了?”
武照輕輕搖頭,謊說道:“臣妾只是想到有了皇上的骨肉,心裡高興。”
李治信以為真,不禁將武照摟在懷裡,聞聲笑道:“真是個傻丫頭!照兒,將來你和朕還會有好多好多的孩子,好不好?”
武照堅定地點點頭,可一想到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剛剛出世不久,便會夭折,武照心裡不禁難過,倒在李治懷中,傷心痛哭起來。
李治用力摟著武照,一直感到胸前被她的淚水打溼了一片,不禁詫異,垂眸問道:“照兒,究竟出了什麼事?”
見武照只是抽泣,李治越發心中起疑,不禁扭頭看向旁側的陶清,眼神中滿是質疑。
陶清不敢欺瞞皇上,於是上前跪伏說道:“皇上,您可一定要為娘娘做主啊!”
李治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繆巧道:“娘娘因得皇上寵愛,便召來後宮的嫉妒。有人竟指示暴室的宮婢樊彩和冉薇向武昭儀下毒,武昭儀是恐皇上擔心,才一直沒說。”
李治聽了繆巧的話,不禁震怒,揚聲說道:“究竟何人如此大膽,敢對照兒下毒手?”
見繆巧不語,李治便將目光落在武照的身上。
武照美眸微閃,哽咽說道:“此事,臣妾已經交給了暴室的韓宮娥。想必不久就會有結果了。”
李治明眸微閃,輕輕點頭,只不作聲。
武照看出李治似有些為難,於是問道:“敢問皇上,倘若當真捉到那背後謀害臣妾的兇手,皇上是否願意秉公處理,給臣妾一個公道?”
李治見武照逼問得緊,沉吟一瞬,只得說道:“你是暗示朕,此事可能跟皇后或者淑妃有關?”
要知道,後宮之中,唯有王皇后和蕭淑妃的母家在朝中頗有勢力,並且足以影響朝廷安寧。
無論是將她二人哪一個治罪,必定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
朝堂不寧,則後宮不安!
武照探尋的目光落在李治的臉上,顯然知道他心底的想法。
李治不敢直視武照的目光,只是本能的下意識迴避。
武照輕笑一聲,說道:“想必皇上心裡也有答案了吧?”
李治輕嘆一聲,說道:“可此事尚未水落石出……”
不待李治說完,武照已出聲將他打斷,道:“所以臣妾才只是假設!臣妾很想知道,當初皇上答應臣妾,事事以臣妾為重,為了臣妾甚至可以放棄大唐江山。如今這話,是否依然算數?”
李治明眸閃閃,落在武照臉上,終究堅定說道:“朕答應你。一旦查出真兇,不論是誰,朕絕不姑息!”
武照聽完李治這話,雖然知道他有些言不由衷,但心裡或多或少感到了些許欣慰,不禁倒在李治懷裡……
韓宮娥果然沒有讓武照失望,才不過短短三天時間,便讓陶清帶來了好消息!
“啟稟娘娘,韓宮娥已經查出,原來樊彩私底下,和蕭淑妃寢宮的人有來往來……”
聽完陶清低聲的話音,武照美眸微閃,心中隱隱詫異,道:“蕭淑妃?”
陶清頷首,道:“仔細想來,的確有些像了。娘娘可還記得,蕭淑妃可是最擅用毒的。當年不就是蕭淑妃迷暈奴婢和娘娘,險些讓娘娘的清譽受損。”
武照沉思著,緩緩踱步走到窗欞前,看著窗外飄零的黃葉,暗道:“在宮裡,最有可能向我下手的人,的確是蕭淑妃和王皇后。想來,若王皇后是殺害楊煦的兇手,她斷不會接我進宮。如此看來,當真是蕭淑妃!”
想到這裡,武照不由得抓拽了垂在掌心的袖口,美眸中冷光閃閃,沉聲向陶清吩咐道:“去稟告皇上……”
陶清會意,於是福身答應著,急急退出寢殿,朝甘露殿的方向去。
武照輕嘆一聲,兀自站在窗欞旁,望著庭院中飄落的枯葉在風中打轉,飄飄蕩蕩落在地上,心中百感交集。
她之所以沒有和陶清一起去向李治稟告,便是不想讓李治太為難。
可,眼看著就要捉到毒害楊煦的真兇了,她又豈能放棄?
這個難題,她唯有交給李治了、
無論李治是否會履行她之前的承諾,她都理解……
畢竟,在國家大事面前,個人恩怨有算得了什麼呢?
不知站了多久,武照才感覺腿腳竟有些麻了。
繆巧柔聲說道:“娘娘,您在這裡站了這麼久了。坐著休息一會兒吧?”
武照回神,這才伸手讓繆巧攙著,緩緩走到旁邊一張木椅中坐下。
繆巧又倒了一杯熱茶,雙手碰到武照跟前,聞聲說道:“娘娘,喝茶。”
武照接過茶杯,垂頭抿了一口。
忽聽到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進來,循聲望去,只見是陶清一臉歡喜之色,進屋笑道:“娘娘……”
繆巧將她喘氣,不禁急問:“怎麼樣了?娘娘可等了大半天了!”
陶清笑著說道:“奴婢將此事告訴了皇上,皇上即刻派白友正帶人搜了蕭淑妃的寢宮,果然找到了大量的‘半日醉’!蕭淑妃這次,是再不能抵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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