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狄仁傑的話,陳碩貞面色驟變,手中長劍倏地直向李治,冷聲說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要了他的命!”
武照美眸微閃,已擋在李治前面。
陳碩貞、李治、狄仁傑無不大吃一驚。
只聽武照說道:“阿貞,別再執迷不悟了!你若殺了皇上,你就再沒有退路可言。”
陳碩貞眸中冷光一閃,狠厲說道:“武照,你知道的,我是不會歸降李唐的。若不能完成公子遺願,我陳碩貞寧可血灑戰場!你讓開,不要以為我不會殺了你!”
“楊煦的遺願?你可知道,楊煦的遺願究竟是什麼?”武照仍是擋在李治面前,卻不肯讓。
陳碩貞白她一眼,說道:“公子從小到大的宏願,就是推翻李唐!”
“若楊煦一心想要推翻李唐,當初就不會選擇跟我遠走高飛了。你以為,他讓你離開皇宮,是為了讓你帶著那些無辜的民兵,跟你一起在戰場上犧牲嗎?他是希望你能活著,你能開開心心的活著!”武照越說越激動,聲音近乎歇斯底里,眼眶已不知不覺紅了。
陳碩貞被她說得一愣,喃喃說道:“可公子,他不能白白的就這麼死了……”
“楊煦當然不能白死,我答應你,我一定找到殺害楊煦的真兇,為楊煦報仇!只是,皇上並非殺楊煦的人,你殺了皇上只是徒添一條性命,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武照繼續勸道。
陳碩貞被武照說得有些動容了,橫指向楊煦的劍緩緩放下來了……
然而,還不待陳碩貞真正收劍,忽聽得草叢中一陣亂響,轉身看去,竟是長孫無忌領著一群侍衛追攻過來,轉瞬間便把陳碩貞連同武照、李治、狄仁傑包圍在垓心!
陳碩貞冷眸微閃,目光飛快環視那群侍衛一圈,眸中冷光閃閃。這群侍衛雖然人數已經不多,且都有傷在身,但可以看出,定是經過一場血戰才追來。
那麼,這也就意味著,那幫為她斷後的義軍……已經全部犧牲……
想到這裡,陳碩貞心裡不禁難過。只聽長孫無忌冷聲說道:“反賊,還不快放下手中兵器,速速投降!老夫可以保證,留你一個全屍!”
陳碩貞冷哼一聲,眸中寒光閃閃,厲聲說道:“有本事擒住我再說!”
武照美眸一閃,正要開口再勸,便聽長孫無忌厲聲喝道:“哼,大言不慚!”
話音一落,只見陳碩貞手中長劍一揮,已朝圍攻上來的侍衛襲擊去。
一時間,兵器聲和侍衛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長孫無忌已第一時間跑到李治跟前,柔聲向李治詢問道:“皇上,你沒事吧?”
李治神色卻依然沉著,只搖頭說道:“我沒事,舅舅。”
長孫無忌上下檢查了李治,確定他並無大礙,這才放心地輕輕點了點頭。
忽聽李治揚聲吩咐道:“都住手!”
長孫無忌眸中劃過一抹詫異,不解地看著李治。
還不待長孫無忌開口詢問,只見陳碩貞和那一群打鬥的侍衛都已經聞聲停下手來。
李治上前兩步,走到才陳碩貞面前,神色冷清,淡淡說道:“你既沒有傷害朕的性命,朕此時便放你一馬。照兒的話,你不妨認真考慮。朕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你若仍不肯投降,朕必親自帶兵,收復桐廬!”
李治的神色堅定,語氣不容置啄。
陳碩貞不由得微微一怔。
回過神來,陳碩貞將目光從李治身上移開,轉落在武照的身上,卻是一句話也沒說,轉身縱身飛身而去。
武照望著陳碩貞在月下離開的背影,不禁上前兩步,原本想要出聲將她喚住,但終究是一句話也沒說。
長孫無忌看眼前的情景,心中略猜出一些端倪,於是拱手向李治說道:“皇上,此時天色已晚。不如老臣護送皇上,去前面一家客棧落腳?”
李治輕輕點頭,聞聲向長孫無忌道:“有勞舅舅了!”
長孫無忌拱手說道:“此次多虧了狄大人沿途做下記號,老臣才能尋到此處。”
李治揚聲說道:“今日狄大人和舅舅都立下了大功,回宮之後,朕一定論功行賞。”
“多謝皇上!”狄仁傑和長孫無忌拱手,異口同聲地道。
李治轉身看向武照,明眸閃閃,只見右手攤出,放在武照面前。
武照美眸微閃,只望著李治,一時間不禁愣怔。
狄仁傑將這一幕看在眼裡,雖然早知如今武照已是皇上的妃子,與他不會再有任何羈絆,但狄仁傑的心中不禁隱隱有一絲心酸。
“照兒……”李治本想開口向武照道歉,但話卻如鯁在喉,說不出一個字來。
只見武照美眸微閃,終究伸手搭在李治手中。
李治心中一喜,明眸劃過一道愉悅的光芒,不禁將武照的手握得更緊了,牽著她轉身便往山路下走。
長孫無忌不禁扭頭看了狄仁傑一眼,不悅的神色似是不喜歡武照如此受李治寵愛。
狄仁傑微愣,卻不作聲。
只見長孫無忌輕輕向那群侍衛招了招手,那群侍衛便跟隨在後,一直護送著李治和武照下山……
“照兒,朕之前錯怪了你,你可怪朕?”李治兀自牽著武照的手,扭頭看向武照,柔聲問道。
武照聞聲,扭頭朝李治看去。
白色的月光下,他溫潤如玉的俊顏,神采奕奕,彷彿工匠精心雕刻的玉像一般。
武照抿唇輕輕一笑,只道:“我若怪你,還會讓你牽著我的手嗎?”
李治心中又暖又甜,只把武照的手握得更緊了。
長孫無忌走在兩人後不遠,看著皎潔的月下一對璧人的身影,神色卻有些複雜,陰沉的臉上渾然沒有一絲喜悅。
狄仁傑看在眼裡,不禁向長孫無忌問道:“請恕下官多嘴,趙國公似乎對武昭儀頗有成見?”
長孫無忌扭頭看了狄仁傑一眼,神色不豫地低低說道:“紅顏禍水,更何況,她以前還是先帝的妃嬪!”
狄仁傑輕笑說道:“武昭儀雖名義上是先帝妃嬪,但下官聽說,先帝生前並未臨幸過她,如此說來,也只能算是以前先帝甘露殿的一個隨身宮女罷了。”
狄仁傑語氣輕柔卻說得頗有道理,長孫無忌聞言,不由得眸光微微一閃,一時詞窮。
愣了一愣,長孫無忌接著說道:“可若不是她要親自來招安,皇上便不會跟來,也不會遇險!此女子必是我大唐之禍也!”
狄仁傑輕笑一聲,不以為然地道:“可若不是武昭儀,皇上如今是否安然還是未知之數。那陳碩貞便是看在之前與武照的主僕情分,才會對皇上手下留情。不是嗎?”
長孫無忌聽了狄仁傑的話,不由得倒吸一口氣,冷聲說道:“聽狄大人的口吻,句句話皆是在為武昭儀說話?”
狄仁傑輕笑說道:“下官剛剛為官,與武昭儀並不熟絡,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
長孫無忌聽了狄仁傑的話,眸光微微一閃,心中又略尋思了片刻,想來狄仁傑的確剛剛為官,想來與武照不會有什麼勾當,便只冷哼了一聲,白了狄仁傑一眼,便不再作聲,只是把步伐加得更快了。
頗有一副,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意味。
狄仁傑見長孫無忌如此,便也不再作聲,只目光看向前方不遠處的一對人兒,不動聲色……
足足走了一個時辰,終於到了客棧。
長孫無忌早已遣人快先一步,趕去客棧打點好了一切。
這客棧並不大,因李治吩咐不要驚動百姓,因此客棧老闆只當是哪家的富家公子攜家眷探親,並不在意。
李治和武照住進了上房,雖然李治再三吩咐不要驚擾百姓,但是長孫無忌堅持要讓侍衛把守在房門外,以策萬全。
李治拗不過長孫無忌,只得隨他。
此時已是三更。
李治命人吩咐店小二送來了上好的美酒佳餚,與武照在房中對飲。
“照兒,這一杯朕敬你,是為今日朕對你的誤會,向你鄭重道歉!”李治舉杯,向武照柔聲說道。
武照抿唇輕輕一笑,舉起眼前的酒杯,向李治微笑說道:“皇上之前已經道過歉了。此時喝下這一杯酒,我們都把今天的不愉快統統忘掉好不好?從今往後,照兒信皇上,皇上也信照兒,好不好?”
“好!”李治粉唇微揚,明眸閃動著光芒,舉杯與武照同飲此杯。
武照剛將酒杯放下,只見李治又提起酒壺,朝武照酒杯中倒了一個滿杯。
武照眸光微閃,卻只伸手夾菜,放在李治碗中。
“皇上吃菜。”
還不待武照把手收回,李治已伸手一把拉住的手腕,柔聲說道:“照兒,朕真的是太高興了!”
武照抿唇,眸中含著幾分羞澀,說道:“皇上高興什麼?”
“朕知道你心裡有我!”李治看著武照,眸中彷彿墜入了無數星辰。
將手收回,李治端起面前的酒杯,看向武照道:“這第二杯,朕是要謝謝你。謝謝你今日兩次奮不顧身替朕擋劍。”
武照微笑舉起酒杯,看向李治道:“阿貞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我知道她一定不捨得對我下手。若換做是皇上,皇上也會奮不顧身替我擋在前面的,不是嗎?”
李治明眸劃過一抹柔聲,左手不禁從菜桌上伸過去,牽起武照的手,柔聲道:“照兒,朕答應你,絕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傷害和委屈。”
武照輕輕點頭微笑,望著李治的眼睛彷彿星辰般閃耀。
兩人再共同飲下此酒。
李治又提起酒壺,倒給雙方倒滿了一杯。
武照已有些微醉,臉頰微微紅了一起,不禁伸手遮住酒杯,搖頭說道:“皇上,臣妾已有些醉了,不能再喝了……”
“照兒,這一杯,你非喝不可!”李治語氣依然溫和,言辭中的態度卻十分堅決。
武照望著他,不禁有些疑惑。
只見李治抿唇微笑說道:“這一杯,是朕祝你我二人白頭偕老,永結同心!你說,你是不是非喝不可?”
武照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舉起酒杯,與李治手中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
正要將酒杯送到唇邊,忽聽李治柔聲喚道:“照兒……”
武照眸光微閃,抬眸望著李治,眸中劃過一抹疑問。
只見李治明眸中似閃過一抹歉疚,柔聲說道:“雖然朕不能立你為皇后,但在朕的心裡,只有你一人才是朕的妻子!”
武照美眸微微一閃,唇角揚起一絲弧度,輕輕點頭只道:“我知道……”
說罷,也不等李治,武照便仰頭先乾為敬。
李治將武照仰頭便喝,便也毫不遲疑地仰頭喝下。
武照放下酒杯,看著李治喝得乾脆,唇角不禁揚起一抹弧度。
皇后?
她其實根本不在意這種虛名,倒不是因為她早就知道自己將來定會皇后。只是見李治如此深情,武照已覺得心滿意足了。
一時間用過晚膳,李治和武照相互依偎在窗欞前,望著窗外一輪明亮的玄月。
李治有些微微醉,頭悄無聲息地偏向武照身邊,垂眸落在武照臉上的目光泛著無限柔情。
武照似是察覺到了身邊男人的異常舉動,她扭頭看過來,正對上李治輕柔的目光,因醉酒而有些微醉的小臉越發紅了。
在皎潔的月光和室內明亮的燈光下,李治垂眸望著武照嬌媚的容顏,彷彿一朵嬌豔的桃花,不禁心神俱蕩,慢慢靠近過來……
感受到男人那帶著酒氣的溫熱氣息越來越近,武照的心不禁怦怦直跳,緩緩閉上雙眼,鼻息卻透著一抹緊張。
雖然這並非兩人的第一次親吻,但於彼此而言,卻是勝似第一次……
樓下客棧的庭院中,狄仁傑手裡擰著一壺酒,獨坐在石桌旁,望著樓上上房那突然變暗的房間,心裡苦澀不已。
他仰頭便又灌下一大口酒,卻又突然彷彿瘋癲般垂頭釋然一笑。
其實,只要明空姐姐能夠幸福,他願意一身守護著她。如此,不也挺好的麼……
經過這一晚,李治和武照越發鶼鰈情深。
兩人起床梳洗,吃過早膳後,便乘坐已經備好的馬車,趕往去往桐廬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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