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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擾天津教案,一石激起千層浪,不過善於忘卻的國人,很快便忘記了這場轟動的大事件。春去冬來,同治十年很快便過去了,北滿州依舊在高速發展,大清也不再死氣沉沉,每個地方都在過着日新月異的日子,唯獨例外的便是京里的旗人。

旗下的大爺們,依舊過着他們無聊至極的日子,聽戲、泡茶館、逛窯子,遛鳥、斗蛐蛐,除了每日的談資略有不同,日子還是一成不變。旗下的爺們兒們,從康熙爺年間是這種日子,到了同治爺依舊還是這種日子。無論他們的血管里流淌的是滿洲、蒙古,還是漢人的血液,他們現在都是旗人,一幫無聊透頂又毫無希望的寄生蟲。

只要旗人們不死絕,北京的茶館裡總是熱鬧非凡,大傢伙兒聽書、唱曲,相互交換着荒誕不經的談資。不過最近大傢伙兒能聊點正事了,帘子前面枯坐了十一年的同治爺要大婚了,然後便是親政。雖然無論是哪位爺當國,旗人們的日子都是那個樣,但是連蜘蛛成精這種無聊事都能聊幾天的旗人們,自然樂於談論這擺在眼前的談資。

“萬歲爺的好日子定了,四月十二,雙日子,大吉大利!”祖是輕車都尉的常三爺,消息總是特別靈通,朝說的事,他兩天之內准能知道。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咱們萬歲爺可是成人啦!咱大清又要興旺了!”旗人們紛紛跟着唱喜歌,大清可一定要興旺,這樣他們才能保住鐵杆的莊稼,而且這收成的成色也能好一些。

“萬歲爺必是能肩康熙爺的一代明君啊!自從用了這同治的年號,南邊的什麼髮匪、捻匪的,相繼全都平定了,西北的回亂也給壓了下去,這是吉兆啊!咱萬歲爺要是親了政,大清一準會更好的!”讀書不少的郭二爺,對於政務知道的很多。

“常三爺,娘娘的人選定了嗎?”郭二爺說話大家都不愛搭茬,這傢伙懂的太多了,大家接不他的話,還是常三爺的話較接地氣。

“定了,定了!西邊的看了刑部江西司員外鳳秀的女兒富察氏,貴人年方十四歲,別提多俊秀了,而且出身正黃旗滿洲,是咱們旗下的大姓,世代均是出將入相,實在是佳的人選。不過東邊的和萬歲爺,卻看了同治三年奪得一甲一名的狀元公崇綺的女兒阿魯特氏。阿魯特氏的祖是道光爺年間的刑部尚書,父親更是咱旗下的第一位狀元公,也是佳之選啊!”常三爺早年在衙門口當過差,記性是一等一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優點,大家才特別喜歡聽他傳的閑話。

“最後定的誰呀?”常三爺故意吊胃口大喘氣,大伙兒趕緊追問了起來。

“兩宮有懿旨下了,翰林院侍講崇綺的女兒阿魯特氏為皇后,員外郎鳳秀的女兒富察氏為慧妃,知府崇齡之女赫舍哩氏為瑜嬪,都統賽尚阿的女兒阿魯特氏為珣嬪,萬歲爺四月十二大婚,一起全娶了!”常三爺賣派夠了,急忙說出了最後的結果。

“萬歲爺好福氣呀!一下子娶四個呀!”幾個賊眉鼠眼的傢伙,帶着一臉的壞笑讚歎了起來。

“那是萬歲爺,真龍天子,應該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娶四個都是少的,以後還得選秀女呢!你以為是你們幾個混小子啊!娶倆弄死你們!”有會聊天的起鬨,大傢伙兒全都鬨笑了起來。

“我們也是怕萬歲爺累壞了身子骨不是!”幾個壞小子,也是一臉的忠君愛國。

“唉!你們說,那事兒有人交給萬歲爺嘛!這初學乍練的一下子四個,萬歲爺別在不會啊!”茶館裡聊天,總是聊着聊着便走向了下三路。

“你懂個屁,宮裡是有教養嬤嬤的,萬歲爺大婚前全都練的倍兒利索啦!”茶館裡又是一陣鬨笑。

旗人們拿萬歲爺開刷的時候,一個一身錦緞長衫的年輕人走進了茶館。這哥們明顯不是旗人,而是一個身家不錯的漢人,因為他不像旗人那麼懶散,一看是有正事乾的人。可是他一臉的陰鬱,傻子都能看出來他有煩心事,即便旗人們陣陣鬨笑,他也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他很講究的自己帶了茶葉,茶泡來了,他便垂頭喪氣的一個人坐着慢慢喝。

“哎呦喂,這不是王大少爺嘛!您吉祥啊!怎麼這副樣子啊!”旗人都認識這個年輕人,他家裡開着街面最大的雜貨鋪子,主營的是滿洲產的日雜,這幾年可是發了大財,沒事也總來茶館裡泡着。

“別提了!我爹讓我出門辦貨,趕天災,買賣砸了,老爺子足足了罵了我半天,還扣了我的月例銀子,能不愁嘛!”王大少爺跟大伙兒見了禮,還是沒點笑模樣。不過他是來這一吐為快的,自然不顧及什麼,噼里啪啦的什麼都說。

“呦!你府可是做關外買賣的,這怎麼還能砸呢?”大伙兒有來了興緻,王大少爺受難記,好像萬歲爺怎麼睡娘娘更接地氣一些。

“天災啊!過了元宵節我爹便催着我去山海關貨,我當時嫌天冷懶得動,便拖延了兩天,哪成想差這兩天,這貨進不成了!”王大少爺現在可是腸子都悔青了。

“怎麼會進不成了呢?有人撬您買賣呀?”大伙兒看着王大少爺愁眉苦臉的樣興奮,自然非常配合的問着。

“萬歲爺大婚,北滿州的大將軍也要來朝拜,近幾日便要入關。為了警蹕,關外把長城一線的關口全給封了,說是要等大將軍返回關外之後才開關呢!”王大少爺都快哭了,他們家臘月之前進的貨,如今貨架都快空了,他也是急啊!

“少爺,您別這坐着了,趕緊奔天津衛吧!”機靈人趕緊給出了主意,天津碼頭的滿洲貨也是不少。

“唉!早想到了,可是天津衛那邊沒有相熟的商家,貨也不如山海關齊全。最要命的是那邊走的是海運,價格山海關那邊走火車的要貴的多。我爹已經自己去天津了,看看能不能碰碰運氣,我只能這喝茶了,難得的機會呀!”王大少爺還有倆弟弟,他若是能早點把辦貨的事接下來,將來分家的時候可大有好處,只是沒想到剛走了幾次出了岔子。

旗人們又安慰了王大少一陣,便由着他唉聲嘆氣了,大伙兒有了新的談資,可得抓緊時間聊聊。果興阿入京這事,民間之前可是一點風聲都沒有,王大少突然爆出來,可是天大的新聞,大傢伙兒可得跟了時尚。果興阿這三個字,在北京可是一點也不陌生,正經的人物字號。十幾年前,果雲閑酣酒戰南京的書和戲,可是在北京爛了大街的東西,果興阿在北京又動過兵,大家更是對他印象深刻。而且自從果興阿自立北滿州,北京城裡亂臣賊子的罵聲沒停過,大家忘性再大,也很難忘了他。

“萬歲爺的聖德和洪福當真是厲害啊!連敢和先帝爺動武的果興阿都入朝稱臣了,真是萬邦來朝的聖君景象呀!”沒腦子的又唱起了喜歌。

“不會吧!果興阿納地來投了?他肯對萬歲爺俯首稱臣啦!”瞎咋呼的都快到茶館外面去蹦躂了。

“果興阿是一直對萬歲爺稱臣的,他可沒挑明了造反!納地怕是別想了,他若是肯納地入朝,又怎麼會封關!”郭二爺好歹有見識些,知道傻小子們戲台開來的東西不作數,北滿州國勢正隆,果興阿怎麼可能會交出一切,跑來北京當一個富家翁。

“不是納地歸降,他一方藩鎮來北京幹什麼?他不怕萬歲爺一道聖旨拿下了他?”藩鎮遣使朝賀朝廷的事是有的,但是一方藩主自己來了的事,可是從來也沒有。畢竟藩鎮是他的,朝廷若是解決了他這個人,所謂的藩鎮也不復存在了。

“這個……”郭二爺答不來了,北滿州可不是在和朝廷虛與蛇委,兩邊連邊界都劃定了,互不相干已經擺在了桌面,果興阿來北京太不合理了。一國君主大張旗鼓的跑到別人的地盤,這種事大清的子民們可從來沒見過。別說是果興阿這種擺明了的海外天子,是清初三藩那樣的隱性藩鎮,也沒有敢輕易奉詔進京的。

“他會不會是來試探朝廷的,想看看萬歲爺有沒有削藩的意思!”常三爺見郭二爺下不來台,一張臉憋的通紅,趕緊給他找了個台階。

“不會,不會,那會有這麼傻的人,萬歲爺若是有心削藩,直接把他給扣了,果興阿半點辦法都沒有,他怎麼會傻到自己跑來送死!”郭二爺還是個擰種,有台階也不下,好像要想明白果興阿為什麼來北京一樣。

“萬歲爺聖德感召,這果興阿是來納地投誠的吧!起碼他自己主動過來,萬歲爺還能賞他田宅,賜他爵祿,若是等萬歲爺發天兵去打他,怕是連全屍都不能有了!”郭二爺還在苦惱,其他人卻都傻樂呵了起來,果興阿若是投誠了,以後這滿洲產的新鮮玩意兒應該能便宜點了。

角落裡的王大少,對這些傻樂乎的旗人很無語,誰給他們的自信呢!滿洲軍有多強大,你們見過嗎?北滿州有多富庶,你們知道嗎?朝廷的天兵去打北滿州?人家不揮軍入關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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