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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四九的天氣,依然寒氣逼人,凜冽的西北風,在峪道里橫衝直撞,有種“翻天覆地”的肆虐行徑,把太陽的發套吹得無跡可循,半遮半掩地,露着光禿禿的腦袋;半空里的浮雲吹得藏在山樑後,慌裡慌張地,掖着飄起的裙擺;樹梢的舊葉枯枝吹得瑟瑟發抖,躲躲閃閃地,擠在牆跟;黃土覆蓋的道路吹得潔凈無瑕,極不情願地,裸露着自己的脊樑——

“五豆臘八二十三,離年剩下六七天”,“賢哥”特意從自己的“小金庫”里,取出500元錢,在劉建設和鄭麗娟的合力下,推三阻四中塞給他們,置辦年貨。“賢哥”也陪着劉建設、鄭麗娟一趟一趟地去趕集,逢集必去,大包小包地往家扛。

“賢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幾次在菜市場肉攤前已經看見張國強,見他總是在有意躲閃自己,加之強嫂也在跟前,他也不好意思上前。本想去家裡找他,害怕強叔和強嬸聽見擔心,更擔心強嫂知道了影響二人關係。所以他總想找個趕集的機會,在路上偶遇他聊聊,但總是事與願違。

萬般無奈之下,“賢哥”找了個風和日麗,冬陽高照的天氣,和劉建設、鄭麗娟趕集回來,早早吃過午飯,便裹着衣服坐在粉清江大橋上,一邊曬着太陽,一邊專門等他。直等到太陽落山,大橋上已經沒有匆匆的行人。張國強騎着自行車馱着強嫂,強叔也騎着自行車跟在後面,緩緩地朝“賢哥”的方向走來。

張國強看見“賢哥”,本能地想躲,但奈何四處開闊,無處藏身,只好硬着頭皮把車停在“賢哥”面前。“賢哥”跳下欄杆,微笑着,禮貌地喚道:強嫂——強嫂笑意盈盈地說道:鬼哥,怎麼在這呢?“賢哥”看了一眼張國強,笑着說:晌午飯吃的有點多,出來走走就走這兒了——剛好,讓強哥陪我走回,可以吧,捨得不?

強嫂高興地笑了,說著便從張國強手裡奪過車把,說道:鬼哥,那行,你們倆慢慢聊——有空了到家裡坐坐!“賢哥”沖她點了點頭,強嫂又轉過頭朝張國強說道:早點回來啊,等你吃飯呢!張國強耷拉着腦袋,微微動了動。說話間強叔也到了跟前,“賢哥”喚了聲“強叔”,說道:叔,我們倆走走,你騎慢點!強叔微微笑着,點了點頭,便跟在強嫂後面,緩緩地騎上尺水河河堤。

“賢哥”看着張國強,挖苦道:嫂子對你,很關心,挺心疼你的!張國強咧着嘴笑了,慚愧地說道:鬼哥,我知道——你找我——要說什麼!

“賢哥”拍了拍張國強後背,極力想讓張國強放鬆,故意開玩笑說:強哥,壯實了不少!張國強臉上微微露出了點笑意,“賢哥”拽了拽了他,兩人便走上尺水河河堤,因為有了山的阻擋,尺水河河道相比粉清江要暖和很多,風也變輕了,似有似無地吹着。

“賢哥”乾咳了兩聲,算是向張國強示意,說道:強哥,事出有因,也沒人怪罪你,你師傅也沒有!張國強低着頭說道:就正因為這樣,我才感覺我做的事對不起人,對不起師傅,對不起師兄——

“賢哥”“呵呵呵”地笑了,半開玩笑地說道:強哥,算你小子還有良心,你最重要的是對不起叔和嬸,還有嫂子——張國強仰起頭,嚴肅地,義正言辭地說道:我也想好了,以後絕不沾染和賭博有一點關係的東西——

“賢哥”打斷她的話鋒,說道:強哥,有點過激了,你自己心裡也清楚,你們三個合夥的公司,還不得靠你在外面攬活,畢竟就得有應酬,注意尺度就行了,你自己之前不都說了,小賭怡情,大賭傷身,這也是你師傅的意思——

張國強聽完,摸着腦袋,“嘿嘿嘿”地笑了,說道:真是師傅說的嗎?“賢哥”看着張國強“欠抽”的樣子,狠狠地在他後背捶了兩拳,說道:你這什麼毛病,強哥,一遇到事就躲起來,躲得了初一,能躲得過十五嗎,你們三個現在是合夥,有事是功是過,總得你們自己做一塊說說,既然出事了,商量下看怎麼解決啊——老是躲着不見人,還是掉進嫂子的溫柔鄉了!

張國強又“嘿嘿嘿”地笑了,反問一句:什麼鄉?“賢哥”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抬起腳就想去踹他,張國強撒腿躲開了,“賢哥”看着狼狽地樣子,生氣地喊道:還躲——還躲呢!張國強穩穩站住,像犯錯的孩子一樣,看着“賢哥”,嬉皮笑臉地說道:鬼哥,不躲了,不躲了——說完,張國強就撅起屁股,朝着“賢哥”,擺出一幅任人宰割的樣子。

“賢哥”搖搖頭,走到跟前,拽起張國強胳膊,說道:強哥,你都是有媳婦的人了,怎麼還長不大啊!張國強低頭咕噥道:不該長大的時候,我是在牢房裡學着長大!

雖然說得不是很清楚,但“賢哥”聽出了話語里的意思,有點傷感地拍了拍張國強肩膀,說道:結婚怎麼都不給我呢,把我還當兄弟嗎!張國強“呵呵呵”地笑了,說道:結婚的日子剛好選了個周內,不想耽擱你上學,再說你嫂子像簡單點,也就親戚來了,咱們這些兄弟們我都沒通知!

“賢哥”往後仰着,驚訝地看着張國強,說道:嫂子這麼好,能把你饒了!張國強有點自豪地說:你嫂子也是窮苦人家的人,大操大辦完欠下錢還不得我們自己歡,她的意思是等以後發達了,讓我帶着她和你叔嬸,去省城轉一圈,旅遊一圈!

“賢哥”更是驚訝,甚至有些瞠目結舌,說道:你小子是什麼時候修得福氣,得來這麼好的媳婦!說的張國強咧着嘴,露着大黃牙,合不攏嘴,說道:你們都上大學了,順風順水的,我該有的災都有,不該有的也都有,老天爺總得公平點吧,一碗水得端平吧!

“賢哥”趕緊不停地點着頭,嘴裡說道:是——是——是——老天爺是得公平,不過,你欠我一杯喜酒!張國強意味深長地說:不光你,主要是欠你,欠的人多了,慢慢還——

兩人已經毫無知覺,毫無意識地走上石橋,“賢哥”看了看他,說道:話說回來,你打算怎麼處理呢,你們三個合伙人的事情!

張國強路過一個欄杆的時候,重重地拍了一下,說道:我最近抽空把帳算下,看還差多少,和師兄、師傅做一塊,好好說說!

“賢哥”點着頭,“嗯——”了一聲,便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那張銀行卡遞給他,張國強大睜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說道:什麼意思?

“賢哥”訕訕地說道:這是我打工掙的錢,本來是留在家裡,讓你師傅和師娘用的,開學的時候,他們又讓我全帶走了,沒多少,你先拿着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

張國強拒不接受,推拖着,說道:上次拿你的5000元,還沒給你還呢!“賢哥”笑着說:你還知道——那就和這些到時一塊還,我相信你有這個本事!這次開學又不用交學費,只是生活費,我們師範生又補貼,我自己能解決了——明年暑假在省城打上兩個月工,我就不信掙不到2250元的學費,你就先拿着用——

張國強看着這架勢,只有勉為其難地接過去,“賢哥”笑着說:密碼我在後面寫着呢,有利息啊,一天一杯酒!

張國強泛着淚光,笑着說:那我還是早早給你還了,不然就得用酒,把你泡着!“賢哥”在張國強胸口砸了兩拳,說道:強哥,加油,爭取讓我少喝點——嫂子還在家等你吃飯呢!

說完,兩人下了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各自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