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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劉建設收拾完,鄭麗娟要去廚房洗刷,被劉建設強行按在板凳上,說:你陪張老師說話,我去吧,歇會吧!張老師羨慕地看着鄭麗娟,笑着說:姐,好福氣啊!說的鄭麗娟臉色也紅潤起來,幸福又略帶憂傷地笑起來。

“鬼哥“帶張雪梅到自己卧室欣賞了一下自己三年來的戰績,炫耀似的講述着書櫃里每本書的來歷,以及每本書里所講述的故事和境遇,張雪梅就看見那套《平凡的世界》被“鬼哥”單獨放在一個格子中,她認真聽着,就聽出了同情,聽出了傷感,聽出了自己對時光的揮霍無度。眼裡就含着淚光,有些崇拜,有些痴迷地看着他,如同一個白楊樹,在春日般的絢爛知識里,在新知的滋養下,重獲新生,根系在歡騰,枝椏在瘋狂,挺拔向上,欲與天公試比高!

劉建設在廚房洗刷收拾完畢,決定歇工一天,暫時不去作坊。所謂作坊也是前幾日和“鬼哥”、鄭麗娟商量,剛租借了六間供銷社的房子,把一些大型工具和木料全部搬過去,兩個較靈光的徒弟日常便也有了個開敞的工作空間,再也不用擠在原來狹小的木工棚里挨肩擦背,無法酣暢淋漓地施展所學技藝,就這樣在門上自己精心製作了一個帶有中式角花的匾額,刻刀又揮灑上“建設傢具作坊”,經徒弟再行修整,拋光,刷漆,也算有了個像樣的製作空間。而木工棚就成為了他學習圖紙,研究圖紙,繪製圖紙,修整圖紙的地方。

水果、茶水、瓜子、花生等小零食,劉建設重新擺上桌子,看這兩姐妹交談甚歡,自己也無法插話,便又一次走進木工棚,爬在案台上,抬着眼鏡,聚精會神地用鉛筆在圖紙上標註,繪製。

中午時分,太陽漫上房屋,直射在樹頂,碩大的梧桐樹掛着蒲扇大小的葉子,風過處,如同上百把扇子將涼風送到樹蔭下。鄭麗娟看了看房子,就朝“鬼哥”卧室窗戶喊道:貴賢、雪梅,出來吧,屋子裡這會正悶熱着呢!兩人應聲而出,“鬼哥”還沉浸在自己的書籍海洋里,邊走便給張雪梅還在津津有味,娓娓道來地說著書里的、自己的過往。

兩個人坐在鄭麗娟和張老師對面,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她們的交談,都感覺無聊。“鬼哥”就給張雪梅示了個眼色,兩人就毫無聲息,悄悄地走出院子。直射的太陽把巷子照的白亮亮的,毫無躲避之地,“鬼哥”示意張雪梅貼着牆根走,還能涼快點。張雪梅看了“鬼哥”一眼,沒好氣地笑着說:我還沒那麼嬌氣!

“鬼哥”看了看她,順勢從地上撿起一片梧桐葉,自己當蒲扇似的搖了兩下,遞給她,張雪梅接過,不屑地看了看,就拋向高處,在半空里停住,旋轉着裙擺,翩翩起舞似的落在地上。兩人就這樣頂着烈日走出巷子,街道上行人稀少,滾燙的熱氣在遠處的地面上升騰。過了石橋,兩人就走上尺水河河堤,夾道的柳樹和楊樹,把炙熱的太陽遮蔽在密密匝匝地葉子上,只在地上灑下點點光斑;悠悠的微風緩緩地吹來,偶爾一片樹葉,脫離樹枝的牽扯,瀟瀟洒灑地落下來,掉進河水裡,宛如一葉輕舟,飄向遠方——

張雪梅看了眼“鬼哥”說:能下去嗎,到河裡去?“鬼哥”看着她,堅定地說:可以啊!前面有個豁口,從那下去!張雪梅就快速往前走去,“鬼哥”也趕緊緊追兩步,到了豁口位置。張雪梅看了一下,本想自己下去,看了下一人多高的高度,止住了腳步,看着“鬼哥”有點埋怨地說:鬼哥,這怎麼下去啊,這麼高?“鬼哥”就笑了,站在豁口位置看了下,小面是一片鬆軟的沙地,輕輕一躍跳下去,穩穩地站在了河床上。張雪梅站在河堤上看着他,略顯生氣地說:我怎麼下去,我跳不下去!

“鬼哥”仰頭看着她——那朵玉蘭就在高處綻放,晶瑩的花瓣通透明亮,芳香在花蕊里宣洩——他毅然決然地伸出手,說:來吧,我扶你下來!張雪梅略作停頓,略不情願地抓住他的手,繼而兩隻手就都抓住,把自己全部支撐在“鬼哥”的兩隻臂膀上,腳踩着凸出的石塊,輕鬆地下到河床上。

一隻手還依然在拉着,張雪梅看了一眼拉着的手,又看了眼壞笑着地“鬼哥”,使勁甩開,他卻沒撒手。“鬼哥”就半開玩笑,有些死皮賴臉地說:粘住了——張雪梅臉紅着,生氣地說:快點——鬆開——“鬼哥”看着張雪梅,白裡透紅的玉蘭花瓣在微風裡搖曳,不由得有些神魂顛倒,腳底的沙地也如同棉花一樣,輕飄飄地——

鬼哥——是你嗎?聽見喊聲,“鬼哥”雲際飄浮的身體才穩穩地落在地上,抬頭朝河堤上看去,才看見是強嬸,拉着張雪梅的手就趕緊鬆開。張雪梅站在旁邊,那隻手不停地揉搓着被抓疼的手。

強嬸探着頭,看着張雪梅,笑呵呵地說:鬼哥,這是你相好的?“鬼哥”低着頭,不好意思地笑了;問的張雪梅更是臉紅着,轉過身看着潺潺的河水。

說著話,強嬸就笑着走了。“鬼哥“走到張雪梅跟前,彎着頭笑着,看着張雪梅羞紅的臉,說:今天把都定親了,拉個手怎麼了!說完,氣得張雪梅抬起腳就要踢”鬼哥“。

鬼哥——鬼哥——強嬸站在不遠處喊道,“鬼哥“匆匆迎上去,她就說道:國強這個月28日就回來了,你叔這兩天忙的還沒時間給你說!”鬼哥“高興地喊道:真的嗎——嬸——真的嗎——那我28號去接他!

強嬸高興地笑着,沖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河道里的穿堂風呼呼地遊走着,縷縷涼意不由得沁人心脾,愜意爽快。笑容滿面地“鬼哥“走到張雪梅跟前,她已經坐在樹蔭下河邊的石頭上,腳伸進清亮的河水裡,兩隻腳在水裡撥弄着一顆潔白的石頭。

“鬼哥“也坐在她旁邊,高興地說:還記得張國強嗎?張雪梅思考了下,點了點頭。”鬼哥“高興地說道:他這個月28號就回來了!

張雪梅仰起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說:去哪了?“鬼哥“撿起一塊石頭,扔向河中央,濺起一片水花,然後一五一十地把發生在強哥身上的事情告訴她。

兩人坐在河邊,吹着涼風,張雪梅婆娑的頭髮時不時地迎風在他臉上撩撥,“鬼哥“舉起一塊大石頭,把張國強的過往如同這塊石頭一樣狠勁扔進河水裡,一片水花飛起,便有幾滴輕輕灑在張雪梅的身上,如同珍珠一樣在花瓣上遊動——

“鬼哥“站起身,站在河水裡,伸出手拉她起來,兩人踩着河水,相攜着往粉清江方向走去,身後泛起一片閃亮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