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風幽幽地吹起來,吹得樹葉攬着樹枝,歡快地搖擺着;隨着起舞的柳條,從扭捏的矜持中洒脫出來,豪放地、大幅度地飄搖着,風逐漸也放肆起來,嘗試着呼嘯了幾次,便開始狂風大作,繼而拽着烏雲、閃電、悶雷聯合出動,肆意發泄,高傲地看着忙亂的人們,在四處逃竄——

“賢哥”正沉浸在“胴體”的欣賞中,橫飛地枯枝敗葉便重重地砸在櫥窗上,室內已經明顯開始沉悶、灰暗起來;“賢哥”爬在窗子上,看了看西天的黑雲,嘴裡念叨道:大雨要來了!說完“賢哥”便趕緊用牛皮紙按照摺痕原樣封存好,塞進書包;走向櫃檯,按照《文藝月報》提供的匯款地址,填好匯款單,辦理好手續,撅起屁股,賣力地蹬着,推開風,頂着烏雲,直奔向學校餐廳。

“賢哥”“豬八戒吃人生果”似的,就差直接將飯食倒進胃裡,省得咀嚼等一系列動作耽擱時間,囫圇吞棗,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飯。從餐廳出來的時候,指甲蓋般大小的雨點子,已經零零星星地,往地上狠狠的砸着,天空里是不是“咔嚓——咔嚓——”閃過一道電光,緊接着便是“呼隆隆——呼隆隆——”的雷聲,從西向東,聲勢浩大地聚攏過來——

“賢哥”趕緊跨上自行車,推風向前,奔回宿舍。門還鎖着,“賢哥”打開門,屋子裡顯然還是有些悶熱,靠窗桌子上的紙頁被風吹得掉了一地,俯身一張張撿起來,用電話機壓在上面。“賢哥”這才在床邊坐好,放下書包,用毛巾擦了擦手,歪着頭大口大口地吹了吹桌上的浮塵,小心翼翼地從包里拿出牛皮紙裹好的“胴體”,又輕手輕腳地打開,誘人的、迷醉的、光滑的、溫潤的“身體”又一次裸露出來,像一個嬌滴滴的姑娘,低眉順眼,俯首帖耳,一隻手撥拉額前的劉海,羞答答地看着他——

“賢哥”輕輕拿起一本,如佛陀般虔誠地,謹慎地翻開,仔細而小心地,認真地看着每一頁的內容,翻到目錄頁,激動地心情,更是抑制不住,至上而下搜索着自己的名字,終於找見:“36頁 《故事?》——劉圭賢”,醒目地出現在眼前,各種筆畫、結構如同靈動變幻的光影,在眼前飛舞跳躍。“賢哥”沒再猶豫,用兩根指尖顫巍巍地,掐着書頁,翹着蘭花指,謹小慎微地翻到第36頁,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已經由工整的鋼筆字變成規矩的鉛字,而是幾張百元大鈔,“賢哥”拿起來,數了數,整三百,放在旁邊;再去看,錢下面是張“入選通知單”,“賢哥”看了下,大致意思就是作品入選,順便將稿費與本期刊物一同寄來;這下下面才赫然出現,整齊排列,白底黑字的作品——題目“故事?”是三號華文琥珀字體,右下方“劉圭賢”是四號加粗宋體,正文是小四號宋體——“賢哥”認真瀏覽了一遍,有種閱讀別人作品的感覺,有些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傑作,看到文末的五號楷體“作者簡介”,“賢哥”才滿意地、洋洋自得地笑了。

窗外地風已經小了,但瓢潑大雨正在“嘩嘩嘩”地下着,檐前滴水如柱般傾瀉而下,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變成一片汪洋,翻着水浪的積水順着道路,裹挾着穢物,向雨水排污井口,或者低洼處,奔流而去——

“賢哥”推開窗子,一股泥土的香味,和一絲絲涼意便魚貫而入;“賢哥”把牛皮紙徹底取掉,清點了一下——稿費三百,書刊十本;把三百元稿費夾在書里,拿着剛才翻看的那本,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和着雨聲、雨滴聲,晃動着,哼唧着曲調——

隨着一陣“噗哩噗通”的聲音,宿舍里便開始喧鬧起來;“賢哥”做起來,看了下窗外,雨小了,路上蹦跳着往宿舍跑的人多起來;雨聲已經聽不見了,“嘩嘩嘩——嘩嘩嘩——”的流水聲和“吧嗒——吧嗒——”地雨滴聲,開始交相輝映着——

一個個進門後都抓着毛巾擦拭折頭髮,“賢哥”還沒來得及收拾桌子上的“尤物”,“峰哥”走過來,關心地問道:賢哥,看你這樣子是沒吃——還沒說完,便看見“賢哥”手裡和桌子上放着的一摞嶄新的書刊,以及露出的百元大鈔,接着問道:賢哥,你這是買書了,還是賣書呢?“賢哥”訕訕地笑了笑,把手上的書放在床上,便去拿起桌子上的書和錢,開始收拾;“峰哥”便順手拿起床上的書,就看見了“賢哥”的名字,自言自語地念道:劉圭賢——然後又翻到下一頁看了看下面的“作者簡介”:劉圭賢,原名劉貴賢,古都師範大學文學院——

“峰哥”看完後,舉着書大聲喊起來:兄弟們——兄弟們——快來看——賢哥的大作——其他人聽見,便蜂擁而至,頭擠在一起,踮着腳尖,爭相看着——“峰哥”從人頭裡挪出來,嚴肅地說道:賢哥——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賢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謙虛地說道:峰哥,別開我玩笑了,普通刊物,離核心期刊的發表水平,還差之千里呢!

“飛哥”“嘿嘿嘿”地笑着,插嘴道:賢哥,這是上次,那天晚上——“賢哥”高興地、興奮地點着頭,說道:飛哥,你說對了,還得感謝你呢!“山哥”仔細看完,幽幽地說道:羨慕不得——羨慕不得啊,我們沒那個才氣,只會讀課本!“賢哥”向“山哥”抱拳施禮,說道:山哥,瞎貓碰個死耗子!

說完,看了看窗外,雨已經徹底停了,烏雲也已經褪去,天色也亮起來,晃眼的架勢太陽似乎馬上就要出來——“賢哥“看了看時間,把剩餘的書放進柜子,把錢揣進褲兜,拿起書包,走到門口,沖大家說道:兄弟們,過兩天我用稿費——請大家吃飯!

說完,“賢哥“便下樓,直奔北門,走進打字複印部。從老闆娘手裡接過一沓紛亂的手寫稿件,開始嫻熟地在鍵盤上敲打着;風扇呼呼呼地吹着,鍵盤的敲打聲富有節奏地,在這安靜的氛圍里鼓噪着起伏的音律;直到推拉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