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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軍慶登門而入,風風火火的回來了,孫澤浩和孫澤琳看見起身就往孫軍慶面前跑,高興地喊着:爸爸——爸爸回來了!“賢哥”也起身,走上去迎接:姐夫,你不是說——王總那邊有事,走不開嗎?

孫軍慶憨憨的笑了,先朝劉建設打了招呼,說:我把王總送到地,王總就讓我先忙自己的事,他——自己打車回家!“賢哥”聽完,低頭拿出手機給王總發了個微信消息:謝謝!勇哥,添麻煩了!不用回復了!

劉建設走過來,扶着椅背,說:軍慶,還沒吃飯吧,讓燕燕去給你重做點!孫軍慶趕忙站起來,摸着後腦勺說:爸——吃過了,剛才路過我家,順道回去了一趟,我爸媽非要留下吃飯!

好好好,那就不麻煩了,你爸媽——還好?劉建設說道。

還好,就是我爸耳朵聽不大清,你知道的,**病了!孫軍慶憨笑着說。兩人寒暄了兩句,說了說家事,劉建設扶着拐,拿了件圍裙,就去木工棚了,幾個孩子嚷嚷着也要跟爺爺去木工棚玩。劉建設擋在門口哄說著,孩子們執意要進去,趙麗娜出來說:爺爺要幹活,別打擾爺爺!孩子們還是不行——“賢哥”說:先讓進去看下——再幹活吧,別呆在裡面,看完帶你們出去玩——

劉建設也聽完也隨聲附和:可以——進去看看——然後你們就出去玩去吧!說完自己就坐在門口的生坯木墩上,“賢哥”帶着幾個孩子進去,滿地木屑,不大的空間,被兩個電動工具快擠滿。牆角有個精緻的小壁龕,裡面放着楊彩霞的一張照片,是當年全家福的照片,很明顯是劉建設剪下來的。全家至始至終沒有專門擺放楊彩霞的靈位或者照片,這是唯一一處。孩子們看了一圈,也感覺無趣,就都跑了出去,“賢哥”也尾隨着走了出來。劉建設已經穿好圍裙,站在門口,兩人無意中眼神相撞,都自感尷尬。“賢哥”有意低了下頭,走到院子里,回頭說:今天別幹了——歇着吧!語速很快,周圍的人基本都沒聽見。

只有劉建設聽見了,轉過身還是朝工棚走去,手身上去抹了下眼睛,朝“賢哥”擺了擺手——

劉建設的右腿,臃腫的右腿,如同行動的柱子一樣,他自己很焦急。劉春燕還好點,“鬼哥”好長時間都無法走出來,時不時還會問姐姐:媽媽呢?劉春燕總回答說:媽媽——去後山了!懵懂的“鬼哥”也大概明白怎麼回事。晚上也總會在睡夢中喊:媽媽——媽媽——

夜不能寐的劉建設,除過對楊彩霞的悔恨和惦念,還有睡夢中疼痛的腿傷,再未睡過囫圇覺。只有每次偷偷灌下半瓶酒,才能毫無知覺,毫無心事的昏睡一晚。對於劉建設來說,這些他自己還能克服,但無意中聽到了姐弟倆的聊天,讓他更加焦急。

已經上初中的劉春燕,基本上跟着外婆學會做飯、洗衣服,在家裡照顧爺倆沒什麼問題。自從外婆因農忙回山裡後,家裡的家務就都是劉春燕在做,洗衣,做飯,甚至偶爾幫忙給弟弟或者爸爸縫個紐扣等,也都能盡善盡美,“鬼哥”和劉建設都從燕燕身上,看到了楊彩霞的身影。但越是這樣,劉建設心裡越是難受,同齡的女孩還在父母跟前,使着性子要着要哪,劉春燕卻像個大人一樣照看着他爺倆。

小學和初中雖然都在河東,但在兩個村子,兩個學校走路差不多20分鐘的距離。劉春燕每天都是先送弟弟去學校,叮嚀弟弟放學後在學校等她,然後自己才跑步去自己學校。有天,劉春燕去接“鬼哥”,還沒走到小學跟前,就聽見有小孩在哭,她停下仔細聽了下——沒錯,是“鬼哥”——

劉春燕順手就從路邊抄起一根木棍,然後邊跑邊喊:貴賢——別哭——別怕——姐來了——跑到大門口,就看見幾個塊頭和身高比“鬼哥”大很多的男孩,圍在他身邊,有個扭着他的胳膊按壓在地上,朝他又是喊,又是踢——。

劉春燕三步並作兩步,就站在他們身後,抄起棍子就抽。一個躲閃不及,就她被狠狠地抽在腿上,另外幾個被這氣勢頓時嚇傻了,愣在那兒,大氣都不敢出。就連“鬼哥”也被嚇愣了,也不哭了,痴痴地站在那兒。劉春燕上初中後,身體也發育了,整天又操持着家務,接送“鬼哥”,看着整個個頭和塊頭,比同齡的男生看着還要壯實。

劉春燕用棍子指着幾個男孩,問:你們幹什麼呢,想幹什麼?

幾個男孩都低着頭,不敢說話,被打中的男孩捂着腿蹲在地上。劉春燕順手把“鬼哥”拉到身旁,說:貴賢——沒事——姐在呢!

貴賢,你們老師還在不,他們幾個是你們學校的不?劉春燕語氣緩和着問“鬼哥”。

“鬼哥”低聲說:老師早都回去了,是我們學校的,五年級的吧!

劉春燕轉過頭對他們幾個說:是這樣——今天就這樣,你們自己把你們每個人的名字、住址寫下,如果我弟弟晚上回去哪兒不舒服,我明天就去你們家找家長!

幾個男孩從髒兮兮的書包里,拿了張紙,爬在牆上,歪七扭八地寫好,戰戰兢兢地伸着胳膊,身體朝後縮着,遞給劉春燕。

劉春燕拿好,裝進口袋,拉起“鬼哥”就往回走,走了幾步,轉頭看了下,幾個男孩還愣在那兒,劉春燕停下喊了聲:你們幾個——都回去吧!才見他們垂頭喪氣地,耷拉着腦袋走了。

劉春燕攬着“鬼哥”肩膀,問:怎麼了,他們為什麼要打你?

他們——他們——叫我——野娃——還沒說完,“鬼哥”的眼淚就就又流下來了。聽到這,劉春燕也不由得眼淚也流下來。攬着弟弟往家走,邊走邊說:貴賢——媽媽——媽媽已經不在了,你要剛強一點,要勇敢,你是個男娃,全家將來都要靠你呢,即使媽媽在——媽媽也不可能天天跟着你,你要靠你自己,不能讓別人欺負你——

說完,劉春燕也開始哽咽了,“鬼哥”轉身看着劉春燕,說:姐——我知道了——劉春燕剛要說什麼,就被“鬼哥”順手抹了一下她臉上眼淚,打斷了……

站在河東,可以清晰的看見河西,村後的大山如同堅實的臂膀,將整個村子攬在懷裡;西沉的太陽還掛在山樑上,像個慈祥的老人,俯望着尺水河兩岸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