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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倫西亞的暮色永遠是帝國首都最令人迷醉的一抹盛景。

凱恩這些年來行過很多遠方,見識過無數的風采,被吟遊詩人寫在詩章的勝景同樣或多或少地經歷過。凱爾布雷德山脈的絕崖險景縱然無限風光在險峰,可惜雄峻太過望而生畏。東境浩瀚樹海少了一份有止境的明快,伽洛華沙漠原本是一處蒼莽不失柔情的好去處,放在今時卻是浸透了鮮血而戾氣過甚。

千百年來,唯有塔倫西亞的暮色是一種宏大細膩的永不失瑰麗的絕景。

最重要的是,連暮色都因無數位皇帝在塔倫西亞的威嚴下渲染了一層煌煌的高傲。

……

獵獵疾風從凱恩的臉頰上刮過,在臉龐上刻出了一道道令人疼痛的撕裂感。並沒有如往日束着頭帶的燦銀色髮絲隨着烈風肆意吹拂,而日落的暮光則為其鍍上了一層金華。

負手於城垛間,視野在高達175尺的城牆上直能眺望到天際的盡頭與地平線相交,零星的炊煙在塔倫西亞城牆邊的城郊小鎮上漸次彎彎繞繞升起,解凍的霜野露出了喜人的綠色。雖然天穹是橘紅色的畫板,添進適當的白線綠芒反倒是顯得更加溫柔。

每當凱恩回到塔倫西亞,他總會找一個時間站在塔倫西亞的一面城牆上靜靜地看着彼方,任由猛烈的狂風吹拂着臉頰也紋絲不動,看着彼方,這一片厚重沉思的土地。直到夜幕將近,黑夜降臨。

這次凱恩選擇的是塔倫西亞的北城牆。

帝國的皇帝就在聖宮中,而聖宮在塔倫西亞的上城區北部,貼近北城牆,自然北城牆會守衛更嚴密一些。但是這種掩人耳目的理由當然不可能瞞住精明的幕僚。歷史上的塔倫西亞並不是像如今一樣安寧繁華,實際上,在長久的歲月里,塔倫西亞更多的是軍事堡壘,用做抵禦北方野蠻種族南侵。

如今帝國北方駐軍數十萬,誰都無法保證這數十萬會不會某一天兵臨塔倫西亞城下,自古帝王多疑,哪怕不會蠢到在明面上動作,也必然在暗地裡做些什麼。

普通人是登不了城牆的,一般的貴族也上不去北牆,凱恩自然不必說,除了聖宮,身為蘭澤斯特繼承人的他,願意去哪都能暢通無阻。

寬闊得可以十名全副武裝騎士騎馬通過的城牆頂端漫長地令人疲倦,岩石一般矗立的士兵站的離凱恩遠遠的,畢竟大人物從不喜歡身邊出現不想看到的事物。

凱恩身邊有一個女孩。

女孩坐在城牆上,兩隻手抱着肩膀,面對着落日時格外刺眼的夕陽,飄揚的金髮紛紛揚揚,整個人都包裹在絢爛的暮光中化成了神女一樣的不可直視,就算是劇烈的罡風也無法撼動纖細的女孩。

凱恩很早就在女孩出現在城牆階梯上的那一刻就發覺了她,出於思考的寧靜,出於冷漠的內心,凱恩懶得做出什麼回應,自然也別指望身份不凡的女孩主動打招呼,直到女孩雙手一撐跳上了城牆。

講道理凱恩也這麼做過,但是一次過後就不會有一次,並非出於敢不敢的問題,純粹是因為凱恩不習慣沒有安全把握的處境,誰不敢保證在175尺的半空中,會不會不小心失足跌落,或者某個不懷好意的推手。

女孩來回晃動她的雙腿,白嫩嫩地露出藍色長褲的腳踝,其下則是一雙棕褐色的淺幫牛皮靴子。女孩的腰肢很細,臀部卻是十分豐滿,從她佔去了小半個垛面的臀部就能猜到她肯定是個典型的塔倫西亞女性,內在有料。穿着白亞麻布襯衣的她甚至解開了一個領扣,顯出了一道弧線,而雙手交疊則擠得她飽滿圓潤的胸部更加透着青春少女的氣息。腰間沒有開鋒沒有劍鞘的長劍叮噹叮噹地兀自碰着城牆。

落幕的夕陽漸次歸隱在地平線下,明麗的橘紅色也很快要消散,夜色的佔著天空的一角,並且在夜色暮色的你進我退間,在天空的交界染成了夢幻的黑藍橘紅色。

是的,夜晚馬上就要降臨了。

女孩回身跳到城牆上,正好與轉身的凱恩視線觸到了一起,雙方都是湛藍色的眼睛,都冷漠地交在一塊,旋即一閃而逝。

雙目交錯間的一剎那,凱恩看清了女孩的容顏:鵝蛋臉的女孩有着長長的睫毛,不時在微微翕動,似醉非醉的桃花眼裡蘊着與凱恩如出一轍的湛藍水晶眸子,裡頭是不加掩飾的冷淡,小巧然而稍稍高聳的鼻樑與鸛骨明顯地告訴這個女孩是一個倔強堅持的個性。單薄的未施粉彩的雙唇抿成了一條曲線隱含着女孩不單單典雅美麗,同樣冷酷無情。

階梯上,女孩重又束成元氣滿滿的馬尾辮,走在她背後的凱恩甚至隱約看見了她襯衣內的裹胸布。

到了狹窄而漫長的甬道里,凱恩遠遠地落在女孩身後,眯着眼睛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兩則高聳的牆壁,手搭上了劍柄。

女孩漸漸地加快了腳步,走得越來越快,沒有劍鞘的劍拍打在她挽起褲腿的腿側,她低着頭,好像是在擺脫一個厭惡的流氓一樣甚至小跑了起來。

甬道內隨着夕陽的落山光影拉出了斜斜的長影,女孩的背影映地極遠,但是又一道黑影添了進來。

在黑影悄然而出的瞬間,凱恩立刻拔出了劍,亞斯特拉瞬間無聲而出,手腕一翻,竟是直接將劍擲向了女孩的背心!

旋轉着亞斯特拉電光火石間就過了甬道的中點,卻是將一個正在躍下準備飛刃的黑衣人格殺在了半空中,凱恩毫不猶豫地向前奔跑起來,他要在更多的黑衣人落下之前拿回他的劍。

蘭澤斯特從不缺少敵人。

後足猛然發力,甚至在腳踝處泛起了淡淡的熒光,凱恩不惜用上了鬥氣增幅,離弦之箭般直線奔出,一剎那掀起的狂風都將凱恩的額發瞬間壓後。

女孩奔跑的速度完全不遜於凱恩,以至於堅硬的地面被她踩出了一道青煙,她連劍都沒握在手上,就是這麼赤手空拳奔向了迎面而來的完全將出口堵死揚着刀劍的黑衣人。

就在凱恩已經馬上奔到了亞斯特拉劍的位置,從天而降的黑衣人的長刀泰山橫劈而下,直欲將凱恩一劈兩半,順着刀鋒的凱恩根本不在意下一秒就會被劈中。

微一側身,凌厲的刀鋒尚未完全劈下,激射而來的勁氣就已削斷了凱恩幾根銀髮,無須下一秒的判斷,凱恩一探手,將高舉刀刃中心大開的黑衣人攥着胸口凌空拍下,“咚”的一聲肉體撞擊石板的悶響,重擊之下,凱恩直接把黑衣人按在地上捏碎了心臟。

左手從空中就已奪下了長的驚人的就像是弧線的長刀,格擋下前方已經落地的黑衣人的襲擊,血淋淋的右手黏着心臟碎塊拔起了旁邊黑衣人屍體上的亞斯特拉。

長刀只是遲滯了黑衣人的襲擊,弧刀的弧線設計並不是直劍一樣需要更多的以力較力,而是以力卸力。黑衣人的弧刀順着曲面平滑地改刺為斬,意在防住凱恩的反攻。

附帶極致鋒銳的亞斯特拉完全不給弧刀卸力的機會,熱刀切黃油般削斷了修長卻單薄的弧刀,在黑衣人驚駭的目光里削下了他的半個腦殼。

抬頭的驚鴻一瞥間,毫無疑問地,女孩平舉着她那把未開鋒的劍,如虎入羊群般竟是將蜂擁而來的處於絕對人數優勢的黑衣人殺地節節敗退,一把長劍縱然鈍刃,在女孩驚人的力量下,與裹着黑紅色鬥氣光芒的劍下,一旦被擊中的黑衣人無不是吐血倒退,更有甚者直接在豎劈之下被砍去了手腕。

凱恩起身一抖亞斯特拉,一瞬間,飲血的劍即刻光亮如新,,面前五六名黑衣人遲疑片刻,一個接一個飛檐走壁襲殺而來。

弧刀在亞斯特拉之前只是不堪一擊的廢鐵,片刻間凱恩就斬殺了兩名率先突擊上來的黑衣人,然則凱恩面前的黑衣人一反女孩那邊黑衣人悍不畏死的風格,或收刀在鞘緊握刀把,或反舉長刀刀刃向上,或斜斜持刀緩緩踱步。三人揮刀進攻着凱恩,卻只是一觸即退的蜻蜓點水,下一刻就是陰狠毒辣的直取要害的直刺,每當凱恩逼開刀尖,準備絕殺時,一旁壓陣的黑衣人立刻起刀出鞘,一線突斬,使得凱恩一時間招架有餘,進攻無力。

相比於凱恩這邊黑衣人與其說是斬殺不如說說監管的風格,女孩一邊的黑衣人完全是在搏命式地猛攻,絲毫不顧惜生命以求在女孩身上添一道傷口,前仆後繼下,哪怕強如女孩x顯現出足有VII級別的實力都難以長久地經受住此番猛烈的攻勢。

待得夕陽全部消失後,甬道內只剩下了黯淡的光線在支持着戰鬥。而凱恩也擊破了黑衣人的陣勢,殺死了面前的所有的黑衣人,驚險之間也付出了多處雖不致命但是流血不止的傷口。

此刻,凱恩的生路已然敞開,只要往後退去,自然在城防軍的保護下大可無憂,當然孤軍奮戰渾身浴血的女孩究竟能不能堅持到援軍的趕來就不可預料了。但是說到底,女孩也只是一個連一面之緣都算不上的過客。

選擇,貌似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