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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蘭’面具下的容顏,正是南戎真正的十一公主容挽辭。

上殷與南戎之間的聯姻是必行之策,可十一公主容挽辭早已有了心上人,不願意用自己的終身作為兩國交易的籌碼。

事情得從兩月前說起,彼時聯姻之事已經成為定局,容挽辭只能日日以淚洗面。

容挽辭作為南戎十一公主,與南戎王室所有的王子公主一樣,都有兩個最親近的人。一個是服侍她日常起居,生活瑣事的芙蘭,另一個,便是武功高絕,負責護衛她安全的近衛:沈落。

芙蘭是自小被養在王宮中的,與容挽辭一同長大,十分親近,兩人之間也是知根知底,沒有半分隱秘。

沈落卻是不同,她是月掩培養出來的殺手。

月掩,一個與南戎王室自古相伴而生的神秘殺手組織。

月掩中的殺手幾乎從孩提甚至嬰兒時代,便被組織收養,大多是戰亂中失去父母族親的孤兒。進入月掩之後,經過上層認可,具有習武天賦且年齡足夠的,便會被封閉在特定的地方,成為正式殺手,進行為期三年的訓練。

這場訓練,只是一場入門考核,訓練結束之後,只會留下五到七人進入下一層為期五年的訓練,五年之後,最後的考核結果將送往南戎王室,由南戎王上為自己的兒子和女兒分配近衛。

沈落便是被分與容挽辭的近衛。

容挽辭是南戎王上容庭最寵愛的女兒,而沈落,則是月掩新一代殺手中最強的那一個。

這樣的訓練看似只是辛苦,實則是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摺磨。

能在一起熬過八年訓練的人,或多或少會有一些感情,然而感情,從來是殺手的禁忌。

在成為不同的王子和公主的近衛後,曾經熟悉的同伴,因為護衛着不同的主上,便註定成為你死我活的對手,就如同那些王室中爭鬥不休的繼承者們。

王位繼承者之間的算計和爭鬥,便是近衛的算計和爭鬥,無論從前是否相互扶持過,一旦成為近衛,一旦開始爭權奪利,昔日情誼便只能煙消雲散,當做隔世碎夢。

作為最強的殺手,這樣的朝友夕敵,沈落自然是比別人見識的更多,所以她的心,也比別人更冷更硬。

在容挽辭以淚洗面之時,南戎王室的各方勢力仍然沒有放棄對她的壓制。刺殺,投毒,陷害……接踵而來的算計,便是沈落日日應付的東西,漸漸的,她便覺這樣的永無止境不是辦法。

沈落很清楚容挽辭並不想繼承王位,她對於別人的威脅,全是來自於王上容庭的寵愛和宮中無端的流言。

思來想去,沈落主動提出,她願意代替容挽辭前往上殷聯姻。

“阿落,不,我不能這樣做,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不能再讓你犧牲你的後半輩子。”

沈落看着眼前她一直保護着的公主,只是勾了勾那不常笑的嘴角:“我這一輩子都是月掩殺手,在南戎險境重重,若我代替你去了上殷,這些危險便會隨我一同離開,你悄然出宮,與心上人隱世而居,反而更加安全。”

容挽辭許久沒有說話,想起沈落身上各式各樣的傷疤,那些推辭拒絕的話忽然間變得冠冕堂皇起來,叫她說不出口。

半晌,容挽辭點了點頭。

“阿落,以後你就是南戎十一公主,容挽辭。”

沈落微微柔緩了目光:“你永遠是我的公主殿下。”

聯姻日近,王上雖心疼,但南戎只有這麼一位年齡合適的公主,別無她選。

好在,那個整天鬱鬱寡歡的十一公主,漸漸不再哭了,她似乎終於接受了她作為公主的使命——榮華富貴系一身,枕邊郎君他人擇。

往事不可追。

沈落看着眼前穿着侍女衣服的容挽辭,臉上又浮現出了作為近衛時那種狠厲而隱忍的神情,而不再是一個柔弱的異國公主。

“公主…你怎麼來了?”

聽到沈落又喚她一聲公主,容挽辭的眼淚立時奪眶而出:“阿落芙蘭,委屈你們了……”

芙蘭也已經紅了眼眶,上前一步,緊緊擁在了真正的公主身邊,下一秒,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三人之中,唯有沈落還保留着理智,皺了皺眉問:“可是那男人對你不好?”

容挽辭一愣,連忙擺了擺手溫柔朝沈落一笑:“傻阿落,不是,只是我心裡放不下你,不能不來看你。”

沈落臉色一變,忽而單膝跪地行了一禮:“公主方才朝我行叩拜大禮,實在不妥。”

沈落作勢還要拜下去,容挽辭一把抓住了沈落的胳膊。一個柔弱女子,竟生生將沈落拽得一晃,怕容挽辭站不穩身子,沈落這才站了起來,回手也扶住了容挽辭。

沈落還未說話,容挽辭先開了口:“你既然代替我嫁了過來,那你便是名正言順的攝政王妃,我朝你行禮,原是理所應當。”

想了片刻,沈落沉下聲音:“攝政王心思雖深,但眼下還算是個可託付的人,若公主需要,隨時可以成為攝政王妃。”

聽到這話時,芙蘭的眉尖不自覺挑了挑,心中有些酸澀,不知是在替沈落難過,還是看沈落這樣洒脫,在替蘇執心酸。

芙蘭少見地收斂了神色,沒露出心事,而沈落心中也並非是毫無波瀾。

她也是眷戀的,眷戀着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但她更清楚,這些原本就不屬於她。不屬於自己的溫暖,越是貪圖,失去時便越是肝腸寸斷,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動心。

容挽辭不知沈落心中所想,只是有些怨懟地看了沈落一眼:“你胡說什麼?我既當初不想要,如今自己即便千般潦倒,萬般孤苦,也不會來搶你的。”

沈落欲要在說,容挽辭卻是不給機會:“阿落,你知道我的為人,我若一心只求庇護託付,當初何必逃出宮去?要說最可託付之人,那我合該一開始就求了旨意,讓父王將我嫁於你算了。”

話說到這裡,沈落的神色總算是鬆動了幾分,眸中也浮起了笑意:“若王上允准,公主你也願意,那我自然是奉命行事,絕不辜負。”

容挽辭和芙蘭對視一眼,沈落既也開起了玩笑,說明她也已經放心了。

沈落放心的不是旁的,而是她費盡心力保護的公主,如今不是因為過得不好來‘投奔’她,只是因為她過得很好,想來看看自己的朋友們是否跟她一樣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