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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戎王宮的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沈落等人便即刻啟程趕回平京城。

一路披星戴月,四月初便入了上殷邊界,趕回上殷是四月中,恰好是十五日。

沈落進了城門只覺得朱雀街意外的安靜,連街道兩邊的鋪子都有好些沒有開門,看着讓人覺得有些蕭條。

因沈落華懿奚竹三人是騎馬回攝政王府的,一路疾馳,即便路上有三三兩兩的人說話,他們也只能聽見一兩個字,隨即便淹沒在耳邊呼嘯的風聲中了。

馬車從攝政王府的大門前跑過,他們本是要去後門直接將馬牽進馬廄里的,可只等馬蹄聲剛剛踏過大門,沈落幾個皆是猛然回過頭。

“吁——”

三人拽住了韁繩,勒轉馬頭,三個挺拔的身影立在攝政王府大門的外頭。

“青天白日的,怎麼大門關着?”沈落疑一聲。

“是啊……”奚竹跟着應和了一聲。

在南戎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奚竹對沈落倒的確是改觀了不少,尤其是見着沈落為了保護容挽辭,那麼好的身手,卻還是受了一點傷,他心裡頭莫名覺得有些惺惺相惜。

三人在外頭只說了這幾句話,沈落已經率先一躍下了馬,直奔大門過去。

“咚咚咚——”

門環叩了幾聲,裡頭倒是很快傳來了腳步聲。

“誰?”裡頭有人問話,不像是半夏和連翹等人的聲音。

華懿這時也到了門外,應道:“開門,攝政王妃回來了。”

“攝政王妃!”

裡頭似是有人低呼了一聲,大約聲音不小,在外頭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隨即大門開了,但並非大開,只是推了一半的門,兩個小廝和幾個侍女在前院里探頭探腦。

沈落穿着一身短捷利索的勁裝,府里的人一時沒認出來,等一認出來,立馬有一個侍女激動道:“王妃!”

“青天白日的,怎麼關着門?”大約是經歷了南戎的惡戰,回上殷的路上又是日夜兼程,沈落這會兒臉上有些疲憊,眼中殺氣未消。

門裡的眾人一怔,也不知是沈落的模樣驚着他們,還是沈落的問題讓他們吃驚。

最後一個侍女含糊了幾句,先將沈落幾人迎進府中了。

不過一個月不在府中,沈落只覺得王府裡頭也蕭條了很多,而這種蕭條比朱雀街更甚,幾乎透着一種無人的荒涼。

沈落掃一圈眾人,還是原來那些,倒也沒有什麼生面孔,只是半夏連翹等人沒有出現,蘇執也沒出來。

按理說自己一回來就會有下人是通報蘇執,這會兒功夫,他也應該出來了。

莫不是王府出了什麼事?

沈落猛然覺得不對勁:“王爺呢?”

這麼一問,這種不對勁表現得更加明顯了些,因為在場的眾人臉色皆是一變,更無人回答沈落的問題。

這回不僅是沈落,華懿和奚竹也覺察出了不對勁,奚竹立馬問道:“王爺呢?!是不是王爺出事了!?”

一眾下人仍舊是不敢說話,這時候,東院方向跑過來一個人,邊跑邊高聲喊着:“王妃!王妃!”

沈落等人一齊循聲看過去,跑過來的人是連翹。

“連翹…”見連翹跑了過來,沈落連忙喚了一聲,緊跟着問:“王爺呢?”

“王爺出事了!”連翹幾乎是要哭的語調:“王爺死了…死了……”

若說‘出事’兩個字,沈落聽了還能鎮定自若,可是‘死了’這兩個字一說,當著眾人的面,沈落的身子已經踉蹌了一步。

她又問一遍:“你說什麼?死了?你…”

“王妃…昨日…昨日王爺就被斬首了,就在午門…嗚嗚嗚……”

其餘的人聽着,除了華懿和奚竹,皆是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沈落總算是相信,這必然不是一場戲。

蘇執死了?蘇執死了?為什麼?誰敢?

“王妃,您去哪兒……”見沈落木然邁着步子走,連翹流着淚問沈落。

沈落卻是沒回答,只是木訥地拖動着雙腿。

“王妃!!!”

沈落耳邊聽見的最後一點聲音,就是連翹聲嘶力竭的叫喊,而沈落絲毫未察覺到,自己的身子已經綿軟無力地朝着後頭倒下了。

……

因着定昌侯府的事情,攝政王被判午門斬首,實在是大快人心,而建安侯葉袞作為這件慘案中另一個可能的罪魁,卻是因為蘇景佑的考量,躲過了死劫。

不過死罪可逃,活罪難免,葉袞雖是留了一條命,還是在宣懿門前,當著皇城百姓的面,挨了五十大板。

葉傾城因她的扇子出現在定昌侯府的慘案現場,她也被關在大理寺,受了一頓鞭刑。

而葉袞不僅是五十大板,蘇景佑還下令奪去了葉袞的兵權,叫他交出統領十萬淮陰軍的虎符。

比起蘇執的下場來,葉袞只被奪了兵權挨了板子罷了,本應算是僥天之幸,可偏是這樣的僥倖,葉袞竟還不滿意。

葉袞稱淮陰軍的虎符不見了,拒不交出兵權。

蘇景佑聽了葉袞的話,當然勃然大怒,派了自己的暗衛到建安侯府仔仔細細搜查了一番,可是並沒有找到虎符。

葉袞看起來是個武人,這關口,竟忽然聰明了起來。

蘇景佑只能作罷,想着就算葉袞手中還留着虎符,他也不能調派淮陰軍了。

沈落回了攝政王府之後得了蘇執被斬的消息,當場就急火攻心暈了過去,這件事當然也傳到了宮裡頭。

蘇執的眼線雖是被拔除了大半,蘇景佑的眼線卻是無處不在,故而到了十七日,沈落一醒就要進宮,這點心思也是被蘇景佑輕而易舉地知道了。

實則在定昌侯府滅門的案子中,還有一些疑點耐人尋味,但這些疑點只有蘇景佑和范敬知道,皇宮外頭那些聽風就是雨的普通百姓當然不知。

於平民百姓而言,他們只知道蘇執行事乖張霸道,心中早有恐懼,蘇執死了對他們來說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對於蘇景佑來說,又何嘗不是去了一個心腹大患?

但是那些疑點未必能瞞住沈落,若是她非要弄一個“沉冤得雪”出來,豈不是在打他這個做皇帝的臉面?

蘇景佑是不會見沈落的,沈落到了宣懿門,還來不及進門,守門的護衛就已經開口道:“若是王妃今日進宮是要求見陛下,那陛下有口諭,今日陛下跟幾位大人在承德殿議事,恐會要一日的功夫,請王妃改日再來。”

顯而易見的託詞,但沈落也不能說什麼,忽然被澆了冷水似的,她反是冷靜了下來。

“王妃…陛下不見您,那、那我們怎麼辦?”

“先去刑場。”沈落閉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