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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了,已經到了該歇息的時間,攝政王府中卻是燈火通明。

等了半日,輪值的太醫才被越休從宮中急急地拖回了攝政王府。

越休領了命便進宮去了,只知道要去請太醫,並沒有看見蘇執的傷勢,想當然地以為蘇執是受了重傷。

今日太醫院輪值是趙拓趙太醫,他方被拖進了朝安殿偏廳,便見到蘇執好端端地坐在廳上,一雙眼睛還甚是明亮地看着身側倚他站着的女子。

趙拓時年二十有八,卻沒有太醫院其他久經宮闈的太醫們圓滑,一見此景,眉毛登時抖了兩抖,直轉過臉看向拖他前來的越休。

“催死催活的,我還以為受了多重的傷!”

越休見自家王爺安穩坐着,心下鬆了口氣,但對趙拓的指責卻覺得甚是委屈,下意識便將目光投向了蘇執。

卻是容挽辭開口說了話。

“有勞太醫了,實在是事發突然,我也擔心會有其他陰險招數,既勞您跑了這一趟了,還請您先看看王爺有沒有事吧。”

趙拓聽到‘陰險招數’幾個字,心中明白了幾分,雖沒有笑臉相迎,但面色明顯緩和了下來,微微俯首行了個禮,便上前打開藥箱為蘇執查看了。

容挽辭沒有守在旁側,只與蘇執對視了一眼,便趁了看診的這會子功夫,快步走到了偏廳外,朝着暗處一個身影招了招手。

那人影一怔,隨即跑到了容挽辭的面前。

“怎麼樣奚竹,可看出什麼端倪了?”

暗處的人影正是奚竹。

奚竹武功高強,為人穩重,往日他總是跟在蘇執的身邊,偏偏今日遇到刺客,他竟是不在。

若不是在府中聽到越休的呼喊,他恐怕還一無所知,而眼下雖抓到了刺客,但也只是一具冰冷僵硬、無法開口說話的屍體了。

想到那刺客的屍體,奚竹心中更是惱火自責,嘴角緊抿,半晌才說了一句:“還沒什麼發現。”

話一說完,奚竹似是覺得羞愧,頭低下去了幾分。

容挽辭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今日坐在馬車中的人雖是她和蘇執兩人,但蘇執是半途說要與她一同回來的,那刺客埋伏在攝政王府附近等着馬車經過,顯然是衝著她來的。

她初來上殷,短短時日就派人行刺想要她命的,恐怕暫且沒有,那麼幕後之人,左不過就是那麼幾個罷了。

不管是他們之中的誰,都不是會留下端倪疏漏的人。

只片刻,容挽辭腦海中已經是好幾個念頭閃過,她不動聲色地安慰了奚竹一句:“王爺暫無大礙,你不必自責,往後好好護衛王爺的安全,才是第一要緊之事。”

奚竹點了點頭,面上的沉重之色仍是未減,默默無言又退了下去。

容挽辭看了奚竹的背影一眼,發出了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嘆息,隨後便轉身又回到偏廳中了。

剛進了偏廳,趙拓正看診完畢在收拾藥箱,神色肅穆,並無輕鬆之色。

容挽辭一時心驚,忙問道:“王爺如何?”

趙拓看了容挽辭一眼,搖了搖頭。

容挽辭的身子立時一顫,趙拓一看,這才將話說了個完全:“王爺無礙,也無中毒跡象。”

一旁的蘇執見容挽辭臉上的神色幾經變換,忍不住撇嘴一笑:“趙拓,你看你把我夫人嚇得。”

蘇執說著,已經理了理衣袖站起身來,拉住了容挽辭的手。

趙拓瞥了一眼蘇執:“這種小傷,還煩請王爺以後不要半夜將我拖出宮來。”

容挽辭一愣,看着趙拓的目光不禁有幾分驚訝之色。

她來上殷這麼久,還從沒看到過誰敢對蘇執這麼說話,這趙太醫,還當真是有幾分膽色。

蘇執竟也並未生氣,仍舊笑着:“越休,好生送趙太醫回去。”

“是!”

接了任務,越休忙不迭地便幫趙拓提了藥箱,送趙拓出去了。

待兩人走後,蘇執見容挽辭面有疑惑之色,心知她在疑惑什麼,卻不急着解釋,只微微彎腰拉着容挽辭的手晃了晃。

“夫人,夜已深了,該洗洗歇下了,但太醫說這傷口沾不得水……”

蘇執的話只說了一半,剩下的話,只看他嘴角那抹邪魅笑意,便知他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容挽辭心中腹誹,臉上卻是嬌羞不已,壓低聲音嗔怪了一句:“這麼多人在呢……”

蘇執聞言,直起身子,目光將偏廳中侍奉着的侍女小廝們掃了一遍,一臉的肅殺之色,愣是將廳上的眾人嚇出一身冷汗來。

誰都沒有說話,半晌,人卻是都悄然退下了。

容挽辭心知今天是逃不過,也不再尋借口推辭,方要開口吩咐芙蘭去備洗浴用的熱水,可偏廳哪裡還有芙蘭的人影。

“這丫頭,一晃神怎麼不見了……”

容挽辭四顧看了看,芙蘭卻是大搖大擺從側門走了進來。

“臭丫頭,跑哪裡去了?還不去備好熱水,王爺沐浴完好早些歇息。”

芙蘭一吐舌頭:“熱水早就備好了。”

容挽辭這才想起,方才為了清理傷口,已經吩咐過芙蘭準備了熱水,只是沒想到這妮子倒機靈,連沐浴的水也早早備下了。

蘇執見這主僕二人甚是親密,也笑了笑,朝芙蘭道:“你今日差事辦得不錯,賞。”

雖沒說賞什麼,芙蘭的驚喜神色已經躍然臉上了,忙高高興興行了個禮:“謝王爺!”

芙蘭行了禮便很識趣地退了下去,蘇執便拉着容挽辭往朝露殿偏殿去。

直到王府外傳來巡夜的鑼聲響了四下,蘇執這才放了容挽辭,各裹了件彈花暗紋的寢袍,抱了她,便回了朝露殿正殿內室。

容挽辭被放在榻上蓋好了被子,見蘇執沒有躺下休息的意思,也沒有開口詢問,只是睜着眼睛瞧着他。

蘇執見容挽辭整個人被他緊緊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小鹿似的眼睛咕溜溜轉着,甚是俏皮可愛,霎時間憐愛之心大起,蹲下身子湊到容挽辭耳邊吐氣。

“為夫出去看看奚竹查的如何,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容挽辭略一蹙眉,她想的並不是這個,她只是覺得蘇執現在出去,奚竹又要自責。

但已經來不及解釋了,蘇執見她皺眉,只好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好好好,為夫先陪娘子睡覺,天大的事,明日再說。”

說完,蘇執也鑽進了被中,將容挽辭緊抱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