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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麼時候變成同學們口中的“騷人”呢?這個要從我參加的文學社說開,高一剛進來時,唯一的社團——文學社正在招新,文學社名喚“春蕾”,這個名字真夠文藝的,校門的黑板報上寫着招新會員的布告,那時候大家都單純的很,習慣自己寫寫東西的文藝小清新們都踴躍報名參加筆試。筆試的題目現在還依稀記得:在路上。於是我寫了一個很矯情的故事,一個山村女教師,支教期滿之後離開山村路上鄉親和學生歡送的情景和女教師的心裡活動,感恩和希望,總之很勵志很正面很官方,於是乎,屏雀中選了。

幾個懵懵懂懂的小蘿卜頭進了剛進了文學社,其中還有後來去五班的施江斌同學,在我們尚未熟悉環境時,文學社的社長幹了一件讓我們覺得是驚天動地大事:他的大作在語文報上發表了!整個新中文壇都被轟動了,大家紛紛傳閱,並對社長高山仰止了起來,我接收到了這麼巨大的正能量,心中也在默默發狠:什麼時候老子的字也要用鉛字印在報紙上!

第一次發表的機會馬上就到了,在加入文學社的第二年,被廢稿無數次的我終於被選中了一篇有關紅樓夢的文章,題目是《紅樓夢中的女人》,被榮幸的刊登在了文學社的刊物上,自豪感油然而生,無以言表。

小學時,娛樂消磨時間的方式異常匱乏,沒有有線電視,只有一個浙江台,中央電視台一套還要看天氣的眷顧,若是颳風下雨或者是陰天,肯定是收不到信號的。沒有電視怎麼辦,除了玩玩遊戲看看戲之外就是看小說了,小學時早早就把西遊記看完了,我記得小學五年級時借到的一本《綠野仙蹤》,寫明朝神仙的傳奇小說,驚為天人,到現在都念念不忘,有時午夜做夢都夢見自己化身仙人在天宮中駕雲乘霧,一揮袖,天下皆風,一頓足,大雨傾盆。再稍微大一點,到了初一,稍微有了點古文的底子,就吭哧吭哧把《三國演義》坑完了。要說我最愛那本小說,到了最後,居然是喜歡上了《紅樓夢》。小時候真心不知紅樓夢美在何處,傳奇到何程度,那年的電視劇版紅樓夢也看不進去,無王朝興亡更迭,也無神奇鬼怪,更無刀光劍影,有什麼意思。到了初二的時候,百無聊賴加之也沒有更多的書看,書荒之餘在同學那裡看到一本紅樓夢,飢不擇食隨意在午睡時間睡不着時候打發時間,誰知這一看就一發不可收拾,終身痴迷至今。

魯迅先生說一部紅樓夢,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誠哉斯言,就我個人來說,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看點。開始看紅樓夢,看的是美食,鐘鳴鼎食之家,有茄鯗,像劉姥姥說的:要用十幾隻雞去配它!螃蟹,要用菊花綠豆面來洗手,喝合歡花浸的燒酒,這樣才能中和螃蟹的寒性,胭脂鵝脯,椒油蒓醬,豆腐皮包子和雞絲蒿子稈,還有潔粉梅片雪花洋糖、楓露茶,小荷葉兒小蓮蓬的湯,木樨清露,松穰鵝油卷,酸筍雞皮湯,看得我很是餓火中燒,唾液和胃液一起大肆分泌,再看到食堂的豬食,真心想持菜刀把食堂的廚子直接砍翻在地,再讓他抄寫紅樓夢菜譜一百遍,學學真正的美食到底是什麼。

再看了紅樓夢那些美輪美奐的建築,在腦中可以盡情想象的大觀園盛景:鳳尾細細的瀟湘館,奇香異石的蘅蕪苑,富麗堂皇的怡紅院,闊朗通暢的秋爽齋,那時候心裡竊想着要是將來有了錢,必然要學着大觀園的樣式來建一個園子,自己關上門了在院子里喝酒唱歌,好不自在逍遙,。

後來上了高中看的是紅樓夢裡的詩詞歌賦,為了了解林黛玉在《牡丹亭艷曲警芳心》一回中聽痴了的《皂羅袍》和《山坡羊》兩曲,還特意去買了牡丹亭的書來看。隱喻命運的金陵十二釵判詞,大觀園中的斗詩連句,都叫人激賞不已。有林黛玉海棠詩“碾冰為土玉為盆”的清冷絕妙,有薛寶釵柳絮詞“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的高昂壯志,也有“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的珠聯璧合,為曹雪芹的才情所深深折服,宋代文人說:寧做東坡門前一犬,我也有同樣的想法:天天能第一手時間看到紅樓夢的更新,那該是多幸福的事兒。

上了大學,開始有了更深層次的看點,看到了人情世故,悲歡離合。明白世事無常“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知道了感情意難平“玉帶林中掛,金釵雪裡埋”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再好也是不喜歡;清楚了人心的險惡和狡詐,當面對你好的人說不定就在背後放冷箭捅你一刀。

話說發表了文章之後,在班裡那是一個意氣奮發啊,會“不經意間”把報紙放到人來人往都看得見的地方,有時還會不小心掉到地上:“哎呀,我的報紙掉了。”來引起大家的注意,大家紛紛表示不屑:你一個男的寫什麼女人,幼稚。被大家高調的鄙視也是一種幸福呀,哈哈哈。

文學社會時不時的組織大家看電影,有次周末的晚上連同外地生們一起看了好幾年前就上映的《鐵達尼號》,還沒有接受過情情愛愛的我被轟炸的震撼無比,連續幾天不能安然入睡,所以從這裡開始,我就很討厭很討厭悲劇的故事,那麼美的人和那麼美的感情,全部在我眼睜睜的看着毫無抵抗力的被毀滅,只留下海洋之心的紀念;而我卻無能無力去改變什麼,能做的只有心裡時不時泛出難以釋懷的憂傷。恰好同學有一盒鐵達尼的原聲錄音帶,借來立定決心要把“我心永恆”學會,英語過分差的原因,到現在一直都沒發音不準確,還是只會哼哼的階段,但是喜歡聽着風笛奏響的純音樂我心永恆,遙想傑克和羅斯的相遇,恰如我的高中時光,歡樂短暫時而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