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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文龍慢悠悠的走了出來,腳步浮亂,且搖搖擺擺的,一看就是大病初癒的樣子,他走到了靈前,推了推王嬤嬤,好么,沒推動,還差點閃了自己的腰.

王嬤嬤瞪大了眼睛,警惕的看着前面,嘴裡還說,“哥兒別出來,免得這些人髒了你的眼睛。”

薛文龍摸了摸鼻子,沒辦法,一彎腰,從王嬤嬤的腰下溜了出來,他雙手背在身後,怪眼一翻,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怎麼今個靈堂倒是成了堂會,唱念做打一應俱全了?真是好生熱鬧啊。”

這時候似乎大傢伙一時間被薛文龍給震住了,薛文龍見沒人說話,輕笑了一聲,轉過身來,見到靈前放了一個官帽椅,薛王氏坐在椅子上,面如淡金,雙目微閉,薛寶釵扶住薛王氏,臉色十分焦急,薛文龍領起長袍的下擺,瀟洒的轉了個身,朝着薛王氏跪了下來.

“不孝兒子讓母親擔心了,”他的臉上露出了堅毅之色,似乎決定了什麼,磕了三個頭,“請母親放心,日後再也不會讓母親難過了。”

這又是讓大傢伙大吃一驚,薛蟠雖然不是忤逆的兒子,可也從未這樣禮數周到過。

薛王氏大概是這時候神思已亂,不知道薛蟠跪在面上說什麼,點點頭,只是流淚不已,薛寶釵瞪着一雙美目看着薛文龍,好像自己的這個哥哥,和以前相比較,有些不同了,可若是真的要她來知悉分辨,似乎也說不出來什麼,總之是一種十分玄妙的感覺。

薛文龍看了看薛王氏,對着薛寶釵說道,“媽的身體不好,趕緊扶着媽下去,請大夫來瞧一瞧。”

他的話語十分沉穩,帶着不容否決之意,薛寶釵不由自主的點點頭,想要把薛王氏扶起來,薛王氏卻好似在夢中驚醒一般,“不,我哪裡兒也不去,就在這裡,”她側過頭,看着擺放在靈堂之中的棺木,眼中不由得淚如泉湧,“老爺在這裡,我哪兒也不去。”

薛文龍點點頭,“媽既然不願去,那就坐着休息一會。”

他站了起來,轉過身,掃視了廳內諸人,有兩個孩童扶着一位咳嗽不已的婦人,顯然這就是對着母親出言相幫的二房太太了,這是滴水之恩將來應該湧泉相報,畢竟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薛文龍揮了揮袖子,“來人啊!”

站在薛王氏身後一個垂着手的老頭子站了出來,“大爺。”

“給二太太端個椅子來,二太太的身子不好,沒有讓她站着的道理,有沒有點眼力見的!”薛文龍也不知道這個老頭子是誰,大約是管家之類的,一般來說,這樣的老家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老頭子連忙應了一聲,薛文龍又加了一句,“給我也搬一張來!”

薛文龍吩咐完,又朝着二房太太點了點頭,怪眼一翻,繼續看着頭上的白繡球默然不語,這樣一番做作,跪拜行禮,又溫言寬慰,似乎和大傢伙說的事兒一點關係也沒有,可薛文龍的身份在此,不管如何,大家都是不能越過他的,何況他又來把之前的話頭打了岔,這會子突然之間似乎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廳內一片安靜,只聽到偶有抽泣之聲,還是那一位五老爺,厚着臉皮微微一笑,“原來是蟠哥兒來了,這會子身子大好了?從太湖石上摔下來,沒什麼妨礙吧?”

這時候老家人的椅子已經拿到了,二房太太被兩個孩子扶着坐下,薛文龍也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他和薛王氏就這樣高踞於上,分別坐在了棺木的兩邊,他趁着坐下來的時候,瞥了一眼說話的五老爺,看上去是個忠厚人的樣子,長得倒是有些像三國演義裡面的劉備,怎麼也好意思做出這樣齷蹉的事情來呢?

是極,大奸似忠,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薛文龍沉默不語,王嬤嬤這時候見到大傢伙都似乎停下了手,於是把擀麵杖一手,抱在懷中,猶如護法神韋陀一般的守在薛文龍的身後,怒視眾人。

那個八房的人,算起來應該是薛蟠的八叔,見狀又跳了出來,他的孝帽戴的歪歪的,嘴角帶着油漬,似乎從那裡大吃大喝了回來,長得實在算不錯,十分的俊美,只是有些油頭粉面的感覺。

薛文龍前世最討厭的就是這些仗着身世和臉蛋到處招蜂惹蝶的小白臉,相由心生,這一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八叔跳了出來,“蟠哥兒,你雖然年輕,論理,八叔不應該和你計較,可咱們薛家是名門望族,禮法大如天,你五叔問你好,你倨傲無狀不說話,還大喇喇的坐着,咱們長輩都沒坐着,你倒是坐下了,可真真是無禮之徒!”

薛文龍怪眼一翻,“你是什麼人啊?”

八房的青年氣急,“好你個薛蟠,八叔當前,居然假裝不認識,可笑可笑!族老們都在這裡,大傢伙說說,這樣不孝的人敢怎麼處置!”

任何時候,大概除了日後的天1朝之外,族老都擁有着巨大的權力,評定一個人是否孝順,初步評選就是有族老平定的。

更別說,要安排什麼姦夫**浸豬籠之類的活了,都是族老們乾的,這時候還不能讓族老出聲。

若是讓族老出聲,只怕是輿論壓力自己是第一個吃不消的,薛文龍當機立斷,“我知道你是八房的,不過卻還真不知道你是我叔叔!”

薛文龍伸出了手,朝自己的耳朵里挖了挖,把耳屎挖出來彈了彈,陰陽怪氣的說道:

“你來和我說什麼孝道,那我也和你論一論,老爺,也就是你的長房大哥,今個才是頭七,你就跳上跳下的,想要把長房的財政管理大權拿出去,一點也不顧及,”

薛文龍指了指當中的黒木棺材,“老爺還躺在這裡呢,你們這樣欺負着太太,還有沒有一點點孝道啊,這孝道你自己個都不要了,還拿着孝道來壓我啊?八房的這位,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你們這樣做,”薛文龍伸出手,撫了撫黒木的棺材,冰冷的觸感讓薛文龍自己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怕老爺英魂不遠,知道他的幾位弟弟這麼孝順,晚上親自來感謝各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