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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氏盯着何宵朔的目光陰翳又晦暗,唐果無意間瞥了一眼,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這一家子都是極品,如果何宵朔今日走不出何家,以後肯定只有死路一條。

就在她想着還能怎麼幫何宵朔時,謝氏已經站出來,臉上掛着淡笑,虛情假意地勸說道:“宵朔,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這些年的確是我們疏忽了你,但你畢竟是何家大公子,你要是這麼一聲不吭地跟這些來歷不明的人走出去,你爹回來我們怎麼交代啊?你說是不是。”

何宵朔靜靜地看着謝氏,沒說話。

謝氏見狀續道:“你和鳴鶴再怎麼鬧都是自家事,沒道理讓外人插手,若是傳出去有辱我們何家風氣啊,你想想你太爺爺,他要是知道這事傳出去,指不定要大發雷霆,說不定還會遷怒你娘,要將她逐出族譜……”

何宵朔臉色一下就變了,煞白煞白的,他不怕被打,也不怕苦不怕累,但他娘懷胎十月生下他,又辛辛苦苦將他拉扯到五歲,如果死後卻被逐出族譜……

他低下頭,拳頭狠狠地攥着,心底被不甘和仇恨侵佔。

唐果簡直被謝氏的無恥震驚了,當即擼起袖子:“都說了有後娘就有後爹,你們何家還好意思提家風?褲子都全脫了,把臉蒙起來,就以為沒人知道是你們放的屁嗎?一塊蓋不住的遮羞布,也就你們當回事。”

“你一個大人,一個當家主母,站在這裡威脅正室嫡子要將他母親牌位逐出宗祠,還要不要臉?”

唐果向來不怕打架罵人,雖然現在她小,戰鬥力可能不太行,但她有師尊,怕個球!

罵人,那她就更沒在怕的,舌戰群儒的本領可是練了那麼多年,不罵到他們自閉,她就不姓唐!

“你們不就是想脅迫他留下嗎,還在這裡說著冠冕堂皇的話,我偏偏不讓他留。”

唐果抱住何宵朔一條腿,氣鼓鼓地仰頭,質問道:“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帶你修仙帶你飛。”

“你也別怕他們拿你娘親威脅你,你娘親也定希望你能過得好好的,而不是給他們當牛做狗。”

“她要是知道你現在過得這麼慘,肯定會回來將這破宅子鬧得雞犬不寧!”

“而且,你想想,你娘能從這爛到根里的破家族出去多好啊,在這裡污了她一身清名。”

“你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讓那些作怪的醜人閉上嘴,用絕對的力量碾壓他們,給你娘更大的榮耀!”

“我師伯說了,講道理這種事情,是在實力和地位對等的時候才行得通的。”

“當你弱,誰都能踩。”

“當你強,你就是道理!”

唐果說得振振有詞,沒發現海晏看得眼神越來越深沉,神色也越來越莫測。

何宵朔怔怔地看着還沒有他腿高的小糰子,臉色很複雜,原本沉鬱陰霾的心胸似乎也變得更開闊。

謝氏神色有些慌亂,呵斥道:“你這小崽子,怎麼就見不得我們何家好?”

“你到底是什麼人?”

“用讒言蠱惑我家大公子,又是何居心?”

唐果扭頭瞪她,傲嬌地輕哼道:“你問我,我就要回答你么?”

“你算老幾?”

“你根本不配知道我姓名。”

說完,她扭過頭不去看氣得鼻子都快歪的謝氏,拉着何宵朔撒嬌道:“哥哥,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以後的零嘴都分你一半,我還能幫你找到師父。”

海晏見她越說越誇張,承諾還越給越多,忍不住刺她:“你什麼都跟他許諾,可想過別人是否答應。”

唐果撅着嘴道:“我又不求師尊您,您就不要這裡拆弟子台,好不好?”

海晏生氣地甩袖,讓她繼續表演。

他這小戲精徒弟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連師尊都不放在眼裡。

她認真許諾道:“我跟你保證,我一定幫你找個厲害的師父。”

唐果想了想,掌門師伯收徒嚴苛,非天賦絕佳的弟子,不收;非心性堅韌之輩,不收;非塵緣盡斷弟子,不收。

關山師伯要好一點兒,沒那麼挑,但一向看眼緣。

其他幾個師伯師叔,不是在閉死關,就是在外面流浪,至今也沒見着人影。

所以最合適的還是許晉師兄,許晉師兄如今已是元嬰期修士,而且人好,特別實誠,對人又耐心,做事又認真,還沒收過弟子。

別人到許晉這修為的時候,峰頭的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都跟糖葫蘆串似的,偏偏他身邊冷冷清清。

而且許晉師兄最疼她,她多說說好話,再描補一下何宵朔凄慘的神識,許晉師兄肯定會心軟的。

……

何宵朔突然就想流眼淚,可是他不能哭,至少不能在欺侮他的人面前哭。

這小糰子那麼大一丁點兒,卻長得雪白可愛,還這麼伶俐,一定是被捧在掌心長大的,他是萬萬沒想到她會這麼維護自己,其實他一直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拋棄了,可是她卻突然跑出來,跟他說了那麼多。

告訴他,他可以變強,可以靠自己讓別人閉嘴。

告訴他,能帶他修仙,幫他與無數的惡意抗爭。

“謝謝你。”

他緩緩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她小小一團髮髻,低聲徐徐說道:“可是我不能靠你。”

“小仙子,你不要攪進來,這裡污濁,會髒了你的眼和耳。”

唐果眼睛刷的一下紅了。

海晏揮袖將小糰子卷到懷裡,垂眸道:“要走要留,你自己決定。”

“本尊徒兒給的許諾也不收回,你要是想試仙緣,就去凌雲客棧。”

何宵朔感激地跪下,叩首道:“多謝仙師和小仙子。”

唐果不開心,但海晏根本不給她機會,眨眼便從所有人視線中消失。

……

凌雲客棧。

唐果悶悶不樂地趴在椅子上,神色懨懨地嘀咕道:“師尊,為什麼不帶他一起走啊?”

“不想帶。”

海晏將筆墨放在小桌上,拎着她的後襟放在小榻上,指尖敲了敲桌面。

“本尊看你聰明得很,剛剛幫人辯駁振振有詞,還一套一套的,想來你以前口訣和術法一直學不會,肯定是偷懶懈怠!”

“從今天開始,每天抄十頁經書,每個月背一卷經文。”

唐果倏然坐直身體,憤然道:“師尊!”

“我還是個三歲的寶寶!”

海晏將剔犀纏枝紋毛筆塞進她小手中,雙目深沉地看着她:“今天就是哭破嗓子,經書還是要抄,抄不完不吃晚飯。”

唐果瞪大一雙黑亮的眼睛,氣得想摔筆!

還有沒有人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