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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凡塵買來兩個小丫頭照顧胡顏的起居。

胡顏為一位圓臉的丫頭起名叫太陽,為另一名清瘦的丫頭起名叫月亮。這兩個名字看似霸氣,卻令人覺得啼笑皆非。

燕凡塵道:“婆婆這兩個名字起得着實怪異。”

胡顏眯眼道:“這你就不懂了。對於我而言,每天能看見太陽和月亮,就是幸福。”

燕凡塵突然覺得十分心酸。

胡顏道:“太陽,來,把那個漂亮的指套,給我戴上。”

太陽應了聲,分別拿起那個兩寸長鎏金描花掐絲的指套,套在了胡顏左手的小拇指和無名指上,掩住了那被拔掉的手指甲。

胡顏回頭看了燕凡塵一眼,笑道:“我都看淡了,你還有大把的年華,有何好悲傷的?不用替我難過,我活得……夠長了。”活得夠長,卻沒活夠。

燕凡塵問:“婆婆可還有什麼心愿未了?”

胡顏思忖道:“心愿很多,但都不如看着美色吃着美食來得重要。”

燕凡塵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卻在心裡記住了胡顏的話。

當花青染上門時,燕凡塵也只是沉着臉,什麼都沒說。因為,在他看來,花青染絕對算得上是美色中的絕品。若她喜歡看美色,且讓她看看又何妨?作為婆婆,她的日子越來越少了。

因為愛,燕凡塵對胡顏是格外較真的;同樣,因為愛,燕凡塵對胡顏又是極其寬容的。前者,是年輕時的胡顏。後者,是老太婆狀態下的胡顏。

花青染從福管家的口中聽到了一些街頭巷尾的消息,於是就直接登門拜訪了。他想知道,是怎樣一個老太婆,讓曲南一、白子戚和燕凡塵都圍其左右。

花青染被人引領着來到胡顏的房間。

胡顏正躺在搖椅上,蓋着毯子,輕輕搖晃着。陽光透過窗紙,落在她的身上,投下一層淡金色的光影。胡顏在光束中變得有些朦朧。她瘦弱的身子,微微佝僂着,但臉上的表情卻是柔和舒緩的。

花青染望着胡顏,心中突然就酸澀了起來。說不上原因,也尋不到因由。尚未開口,一滴眼淚已經划過眼角,穿透光陰,落在地上。

胡顏緩緩睜開眼睛,看向花清然,恰好看見那滴淚落在地上。不,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她的心上。在柔軟中,輕輕蕩漾。

胡顏勾唇笑了。她說:“過來。”

花清然走過去,單膝跪在她的腳邊,伸手去撫摸她的臉。

胡顏任他撫摸着,問:“為什麼落淚?”

花清然的睫毛上掛着晶瑩,輕輕顫抖了兩下,柔聲道:“好像看見她老的時候。”

胡顏打趣道:“嚇到了你?”現在,她已經能坦然面對自己這幅樣子。

花青染搖了搖頭,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態。她年華老去之時,青染也定然滿臉皺紋。”眸子微暗,“只是不知,自己知否可以陪着她一同變老。”

胡顏心中泛起三分酸澀七分甜蜜,意有所指地道:“你會陪着她一同變老的。”

花青染的眸子一亮,問:“您知道她在哪兒?”

胡顏搖了搖頭,道:“不知。”

花青染臉色的失望是如此明顯。有的時候,他就像個孩子,簡單到一眼就透,卻也因為其心態不穩,又複雜打令人防不勝防。然,不管怎樣的他,都令人覺得賞心悅目。

胡顏有些想不明白,花青染為什麼會喜歡自己,卻覺得這些東西已經不重要了。她那一頭灰白的頭髮,已經變成了純白色。她臉上的皺紋正在加深,她的日子越來越少了。

胡顏想着,自己是否真的那麼喜歡花青染,答案確實有些模糊。她喜歡他,喜歡看他的臉,卻不覺得他是自己的良配。然而,正是這樣一個人,明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如何,卻執意跟着她。有時候,感情這種東西實在是太複雜了。她這輩子,可能是參不透了。

沉默中,各想着心事,卻不覺尷尬。

待胡顏回過神時,卻發現花青染竟趴在她的腿上睡著了。

胡顏臉上掛着柔和的笑意,也閉上眼睛,小憩起來。

大門外,曲南一和白子戚同時登門拜訪。

燕凡塵站在門內,沉着臉,與那二人對峙不動。

白子戚最為乾脆。直接抽出匕首,將刀把遞向燕凡塵,道:“你捅我一刀,我們兩清。”那等乾脆利索,好似那刀子捅在身上不疼。白子戚,對人對己,都夠狠。

燕凡塵用那雙貓眼恨恨地瞪着白子戚,突然一扭頭,道:“她不知道胡顏在哪兒。她時日無多,你們別驚擾了她。”

白子戚收回匕首,道:“凡塵,謝謝。”

燕凡塵的身體一僵,看向白子戚。這個心思狠辣,一直想要剝他皮的男子,竟會和他說謝謝?為得,不過是見一見婆婆,尋一尋寶寶罷了。然而,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寶寶,又豈是好尋的?

白子戚微微垂眸,從燕凡塵身邊走過。

曲南一緊隨其後,跟着溜了進去。那動作真是既快又從容,與胡顏吃飯的架勢如出一轍。

燕凡塵也擔心胡顏,於是引領着二人,來到胡顏的房間。

他們走進胡顏的房間時,看見得就是這樣一幕。

朦朧的光線下,花青染趴在胡顏的腿上沉睡。而胡顏亦是歪着頭,微張着嘴,睡得格外香甜。那份和諧與寧靜,彷彿和諧的第二遍茶水,緩緩滋潤着人的心田,安撫了躁動不安的情緒,令人不忍打擾。

曲南一放輕腳步,跪坐到席子上,像主人那般倒了三杯水,分別推給白子戚和燕凡塵各一杯。

白子戚跪坐到曲南一的左手邊,拿起水杯,輕輕抿了一口。

燕凡塵跪坐到曲南一的右手邊,先是拿出藥丸含在嘴裡,然後掏出小鏡子和藥膏,開始給自己的臉塗抹藥膏。

曲南一回身,在屋子的書架上尋了兩卷竹簡,捧在手中慢慢看着。

白子戚掏出小巧的匕首和一節木頭,開始雕刻起來。

冬日暖陽中,屋子裡只能聽見竹簡相互摩擦的細小聲音,以及木屑輕輕飛揚的聲響,還有胡顏微微的鼾聲。

如此,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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