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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大院。

後門處,巷口。

幾個人把拖車一停,涼席一掀,再那麼一倒,一死兩活,三個身體就倒在地上。

這幾人起先不覺得,後來才發現拖車拖着兩個半死不活的殘廢和一具屍體是多麼得顯眼,於是乾脆找了個破草席,就那麼囫圇地遮蓋住,一路緊趕慢趕,運到這王家宅子。

好在這裡不遠,也就是兩三里地,幾個人搭手也還不累。

就有王家下人上前盤問,幾人不敢多留,只是說了些閑話,又把周迅的話給帶到了,趁着王家人算賬之前,就一溜煙地跑了。

書房,王守業正站在那裡,端着茶杯,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他時不時地就盯着外面那條小徑,緊張地等着。

眼下就是驗證的時候了,他還是要確認一次,確認自己真的是重活了,而不是做了一場大夢。

他努力回想着細節:

“接下來,應該會有人跑過來報信,可能是春桃……不不不,那天我心情好,把春桃留在身邊的。所以那天來的不是春桃。”

“可這樣就對不上了啊,這次我心情不太好,春桃也不在身邊……預料之中的改變,我既然重活了,自然會帶來改變。”

王守業一拍額頭。

“……至少改送來的那三人肯定得來了,至少這個肯定沒變。”

又等了一會兒,王守業乾脆不在書房等了,就邁步向外走去。

走到拐角處,只見一道人影撞入懷中,王守業眼明手快,一把扶住。

正是貼身大丫鬟春桃。

只見春桃驚慌失措,氣喘吁吁,見着王守業就是哇地哭了出來。

“少爺,外邊,外邊有人送來了三具屍體。”

“什麼!”

王守業悚然一驚。

前世只是死了一人,還有兩個是被挑斷筋脈的,怎的又變了?

不應該啊,自己才重活回來不到一天,都沒出王家門,也沒做什麼大動作,應該還不至於影響到周家那邊。。

“難到這都是場夢?我並不曾真的重活一世,回到三年前?”

剛升起這個想法,王守業又自己否定了。

“不是,夢境不可能這麼清晰。”

王守業將躲在他懷裡哭哭啼啼的春桃拉起來,不耐煩地盯着她問:

“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三具屍體?還是有兩個能喘氣兒的?”

春桃本來就不情願地被拉出少爺溫暖寬廣的懷抱,又被用這種語氣問話,是有些不滿的,可是見着少爺那亮晶晶的眼神,不自覺地就回答:

“好像,好像只有一個是死人,另外兩個還沒瞧,我就來告訴少爺了。”

“那送人來的幾個潑皮,大家說是有人認得,還說了幾句話——”

春桃有些害怕起來,少爺的眼神太可怕了,就像是要吃人一般。

“說了什麼?是不是周家人警告?啊?你快說!”

王守業難得地失控了,抓着春桃的肩膀用力搖晃着。

春桃吃他這麼用力一抓,痛得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強忍着痛,她期期艾艾地說。

“周家警告了,說這只是個教訓。”

王守業聽到這裡,就放開她,大步走出去。

有些事情,他還是要親眼確認一下。

春桃落在後面,禁不住小聲地抽泣着。

方才少爺抓着她的肩膀處,已經留下了一道道淤青。

她向來都是少爺的貼身大丫鬟,自幼就知道自己是少爺的人,將來肯定是房裡的侍妾,按照慣例就自覺高人一等,哪裡吃過這種苦頭。

平日里溫文爾雅,待人和善的少爺,突兀地顯出幾分煞氣,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山賊土匪,就像是要殺人一般……

無意間嚇壞了一個懷春少女毫不自知的王守業,更不會因為一個丫鬟的心路而停下腳步。

他滿腦子都是怎麼擺脫王家面臨的種種不利局勢,哪有閑工夫陪着一個丫鬟玩什麼風花雪月、公子風流?

也許沒有重活一次的經歷,那個不成熟的王守業會在乎。

可是重活回來的王守業知道,那些都是虛的。

沒有權勢,沒有財富,沒有武力,就撐不起這偌大一個王家。

正快步走着的王守業,還在盤算着一件事。

“我家的護院太廢了,花了大價錢請來的教頭根本沒有好好用心教,欺我年輕,就開始糊弄我了!”

“今日過後,要想辦法訓練護院,總得有點用處,可不能再像那世一樣,上百號號人拿一夥十幾人綠林大盜全無辦法。”

“只是這人手又是大問題,信得過的人難找,這會兒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家上下,貿貿然招人十有**會遇到騙子、眼線,或者就是踩點的大盜。”

靈光一閃,王守業又想到一個關鍵。

“是了……綠林大盜作案之前,都會有人踩點,往往都要潛伏一年半載,會不會現在就已經藏在我家了?”

回想了下王家上下,王守業一時沒有想到可疑人選,只好將此事按下,心裏面發狠,要好好清查一遍姦細。

轉過幾次彎,穿過好幾處院子,王守業來到後門處。

門房已經將人都搬進了門,兩個挑斷手筋腳筋的人都成了殘廢,身上還在流血,被幾個下人用火鉗將嵌入皮肉的鐵刺一一拔出來。

見到王守業,幾個下人都是下跪。

王守業這時哪裡耐煩這個,急切地詢問了情況。

那兩人痛得死去活來,都是為了王家的事,哪裡願意隱瞞,你一句我一句,就把事實都說得差不多了,只是添油加醋,說了許多周家人的壞話。

“你們是有功的,每人一百兩,權做補償,給你們安家用的,安心養傷,我往家不會虧待你們。”

說完,就去見了那具死屍,確認溺水而死一下滿口鼻的都是泥水,身上一片都是污泥,看着就是嚇人。

王守業確是心下大定。

至少,這一切還是和前世一樣。

這就證明了,他王守業的確是重活了一世。

當時面上不顯出什麼,仍是顯出悲色,喚來管家,吩咐着。

“這人也是為我家辦事死的,不能不有表示,送百兩銀,給他的家裡照顧一二,也免得人背地裡說我王家涼薄。”

管家也是王父身邊的老人了,這種事情處理得多了,當時就應命下去,之後的事再不需要王守業費心。

王守業卻是信得過老管家的,無論是從情感上還是他的親身經歷都是,對方的確是忠心耿耿。

隨後王守業就回到書房,把門一關吩咐着不許打擾。

隨後,再在紙上談兵加了“清查內外,拔出姦細”一行字。

接着就是一陣發愣。

末了,王守業扔下筆墨,將桌上的宣紙扯成稀爛,泡在水盆里。

見着那宣紙被污染,再也看不清文字,他無聲地大笑着,笑得眼淚都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