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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不是昨天傍晚在操場上的那個帥哥嗎?”

“是他,天呀,真的太像了。”

一時間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道,不遠處聽到聲音的火熾投過來一個火藥味十足的眼神,雲風無奈地聳了聳肩,轉身又回到了櫃檯里。

鹿葭邇怔怔地站在一旁一語不發,“不知為什麼,一進到書店裡面,就覺得心跳迅速加快,窒息感撲面而來。”小聲呢喃着的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皮好重,瞬間失去重心......

醒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椅子上,抬頭望去,是密密匝匝的樹葉,她抬起手輕拭了一下眼睛便坐了起來,這時候才發現原來不遠處還站着一個人。

“你醒了?”

單調疲乏的聲音傳到葭邇的耳朵里,她迅速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打量着眼前人。

“我是這家店的老闆,叫墨堯。”說著他轉過了身,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月亮在東方隱隱約約地冒出腦袋,天空的雲像被火燒了一樣,翻卷着伸着懶腰。葭邇站在墨堯的面前,心裏面隱隱的不安,她覺得自己有點怕眼前的這個人,說不出原因,從看到第一眼就怕,她總覺得對方看她的眼神里夾雜着些許恨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你不想問我點什麼嗎?”

“啊?”墨堯打斷了葭邇的遐想,直對着他那黑漆漆似無底洞一般的眼睛,葭邇感覺到自己的背後沁出了一層汗珠,她支吾着半天也沒能說出點什麼。

墨堯頓了頓,“你小時候那個道士給你算的命,我只需告訴你一句,那個預言是真的並且已經開始了,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命運之門已經開啟。”

“你不能扭轉嗎?”葭邇急不可耐地問道,她此時心裡很清楚,如果真的按照那個道士預言的那樣,她會變成一個罪人的,那樣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原諒自己。

墨堯看了她一眼,又轉了過去,冷冷地回答道:“不能。”

聽到這話,葭邇恍惚間呆在了原地,囁嚅道:“如果連你都不能的話,那恐怕就真的沒辦法了。”

“你覺得這是壞事?”墨堯疑惑地問道。

葭邇點點頭又搖搖頭,墨堯想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你不必有罪惡感,這件事不怪你,未來的事誰能說得准呢?再說了,人生的路是自己走的,只有他們知道如何平視自己的人生,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也許正因為如此,反而從束縛中解脫了出來,好了,時間好像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我讓雲風送你。”

葭邇還沒來得及說不用,雲風已經從前廳出來朝着這邊走來了,看着他那一臉不情不願的表情,葭邇的心裡不知為何,竟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待雲風走到旁邊,墨堯就離開了院子,回屋裡去了,葭邇盯着他離去的背影發獃。

“別看了,走吧,哦,你的那些室友們已經先回去了。”雲風急不可耐地說道,一群白眼狼,葭邇心裡想着。

回到屋裡的墨堯抽開夾層,拿出那本書,他用手仔細地摩挲着封面,《風邇終章》四個大字在燈光的照耀下隱隱發亮,他顫抖地打開,看到第一章已完完全全地出現在書本上。墨堯輕聲地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書合上,放回原處。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敲門聲,墨堯低聲說了句“進來。”,火熾便悄無聲息地推開門來到他的面前。

“那一世,當雲風和魔界大戰三天三夜,天地乾坤都為之動搖,你二話不說,跑去幫他一起浴血奮戰,我知道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你徒兒,但你用畢生功力幫他救醒雨朵,害你一夜白了頭髮,最後為了成全雲風和雨朵,你卻跟隨熾焰鳥離開,於你而言,這種沒有回報的事你還要做多久?”

聽完墨堯這席話,火熾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抬頭看向窗戶外的月亮,無意中吹進來的風撩起她的紅衣。忽而轉身看着墨堯,眼神閃爍了一下,笑了笑回答道:“但最後他們並沒有在一起,所以於我而言,並不是完全沒有回報。”

“可你應當清楚,唉,算了。”墨堯打住自己即將說出的話,他的臉色瞬間暗了下來,幽深的雙眼隱藏在額前的碎發中。火熾走到他面前,無奈地笑了笑,“墨少,枉你活了這麼久,怎不明白這點道理?我的心裡比誰都清楚,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必知,我這樣做,是因為我有自己的牽念,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有回報的,就好比你造出了一個與你一模一樣的人,難道是為了有所回報?”

火熾的這句話將墨堯問住了,是呀,自己為什麼要將雲風變成同自己一模一樣的怪物?這個問題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彷彿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沒有什麼所謂的理由。想到這,他突然覺得自己多少能理解火熾了。

墨堯對火熾淡淡地笑了笑,轉身從柜子里拿出桃花釀,擺到桌子上,兩人準備喝一杯。剛擺好時,墨堯突然輕聲說道:“別動,過來了!”火熾背後沁出了一層汗珠,不用墨堯提醒她也已經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席捲過來,桌子上的酒杯開始輕微顫動,墨堯將雙手按在桌子上,這股力量又強了,他的心裡隱隱不安起來。過了一會,桌子停止抖動,那股力量悄無聲息地撤離,一切又恢復如初。

“走了。”墨堯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火熾一臉心有餘悸,“無影到底想幹嘛?他的目標到底是誰,你,我還是雲風?怎麼陰魂不散,不對,難道說,是《囈語玄談》那本書?”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在阻止我們收集故事,至於原因,不得而知。好了,既來之則安之,不早了,回去歇着罷。”

火熾感覺的出來墨堯有事瞞着她,但她心裡清楚對方不願意說的事就算自己問了也是白搭,便輕聲嘆了口氣離開了。

雲風將葭邇送回去順便在操場踢了會足球才回來,回來以後他並沒有急着去洗個澡然後睡覺,而是獨自一人去了前廳。

此時的前廳表面上十分安靜,似乎周遭全都沉睡了,但那些書暗地裡都在活躍着,雲風小心翼翼地走進去,他沒有開燈,怕驚嚇到它們。站在書架中間的過道上,雲風閉上眼睛,仔細傾聽着那悉悉索索的動靜,當然,這些輕輕的似耳語一樣的聲音只來自自己的右手邊,而左手邊,死一般的沉寂。

雲風轉過身走到左邊的書架旁,抬起手划著那一本本只有空白頁的書本,想象着這裡面埋藏着多少即將發生的稀奇古怪的故事。他的大腦此時是懸空的的,彷彿帶着自己進入到了廣闊的宇宙里,周圍的星辰就在自己身邊環繞,恍惚中雲風感覺又回到了自己的夢境里,那個夢他已經做了好多年了,多到自己都記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是個漆黑的夜晚,天空中只有一輪殘月,沒有半顆星星,周圍朦朦朧朧的,像鍍了一層薄膜。他獨自一人走在一小道上,連前方的路都看不清,更不提周遭的景物了,在這種情況下,走的每一步都顯得小心翼翼。

他邊走邊環顧四周,儘管事實上什麼都看不清,但是他的心裡很忐忑,因為總感覺到身後有人在跟着,沒有風聲的掩蓋,那輕輕的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就特別容易令人在意。

可不管他回頭看多少次,都沒有人在他的身後,這不禁讓他一度懷疑是自己多心了,但直覺告訴他,後面確實有人在跟着。看着前面遙無邊際的路,每次他都想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等待,但不知為何每當他腦子中冒出這個想法時,他的雙腳就開始不聽使喚,彷彿那已不是自己的。

就這樣走着走着,他漸漸感覺自己腳下的踩實感越來越差,就好像自己騰空飛了起來,越來越高,高到他感覺自己都能夠到那一輪殘月了。但每到這時,他便會突然從高空墜下來,然後就會從睡夢中驚醒......

“嘭”的一聲,雲風從失神中回過來,他怔了怔神,垂下自己的手臂,抬頭看着書架上這一排排排放整齊的書。月亮從廳上方的天窗射下皎潔的月光,照在他栗色的頭髮上,泛着點點冰冷的光芒。

雲風從脖子里取下那條墜着淚滴狀玉佩的紅繩,緊緊地攥在手掌心,心裏面五味陳雜,一想到火熾,他就有種說不出的情愫堵在胸口。但沉思了一會,他還是攤開手掌,將玉墜重新戴到脖子上。

墨堯一直站在牆角處的書架後面看着雲風,他的心裡很糾結,他看透了這世上的一切,但他卻不能說破。

因為他知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命運,幸福是相似的,苦難卻是不同的。他沒有資格去對別人的人生指手畫腳,就算那個人是雲風也不行。其實他很想將關於葭邇的一切告訴雲風,但他不能夠,他只能做一個旁觀者,讓他們自己書寫屬於他們的人生。

雲風在書架旁停留了一會轉身離去,路過火熾的房間時,他停下來站了一會,他很想進去同她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認識的時間太長,彼此之間熟悉到讓他說不出任何帶點感情色彩的話語來,彷彿那種話一出口,就能使人窘到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屋內的火熾知道雲風此時正站在她的門外,她在等,等雲風敲門,但一直等到他離開火熾都沒有聽到這個敲門聲。火熾的眼淚滴在書桌上,化在了書上的一首詩里。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綃香斷有誰憐?遊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綉簾。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天無釋處。柳絲偷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三月春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

夜已深,萬物都在沉睡中,躺在床上的葭邇卻怎麼都睡不着,她滿腦子都是晚上墨堯和她講過的話。其實當年的那位道士並沒有同她說太多,只是隱隱約約記得他曾說時機一到,當她碰上神秘書店之時會牽動命運之門的開啟,她將捲入其中,並成為關鍵,而她的加入會讓星盤散落,一切朝着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現如今,命運之門已經開啟了,等待着她的又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