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我抬手拍向駕駛台時，雙眼卻看向了隊伍前頭的引魂幡。
小舟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猶豫了，睜着眼睛撞向了前面的棺材。
汽車與棺木碰撞的一刻，並沒有出現我想象中那種驚天動地的巨響，反倒像是撞上一道虛影直接取代了棺材的位置。
剎那之後，棺材杆子插-進車底的聲響便驀然傳來，我也明顯感到汽車憑空的升高了幾分，車輪空轉的聲響不絕於耳之間，揚在隊伍前面的那支引魂幡上，也出現了兩個血紅色的大字“吳問”。
那些鬼神把汽車給當成了棺材，把我當成棺中的死人，這是想要直接送我走哇！
我心神微震之下，追在我們後面的長客，也在一聲急剎之後停了下來。我雖然不知道對方究竟是看到了什麼，總之他把車速給放慢了不少！
紅萱急聲道：“大哥，你守好心神，剩下的交給我！”
“給我回來！”我沉聲厲喝道：“我吳問還活着，也沒到讓你們替我送死的程度，都給站下！誰敢動，就別認我這個大哥！”
“大哥！”紅萱哭了，車廂里的紅衣侍女也哭了。
紅萱剛才想做什麼，我很清楚。
紅萱是打算出手幹掉後面車裡的乘客，那些人一死，地府鬼神即刻就會趕到。別看地府不會理會術士與鬼神之間的殺伐，可是，一旦牽扯凡人就是觸犯了地府鐵律，甚至可以視為逆反生死簿，觸犯天條，地府絕不會輕饒。
黑白無常趕到，紅萱固然要被抓進地府，前面引我上路的鬼神也討不到什麼便宜。
用御鬼換命的事情，在術道上太常見了，就連紅萱自己都有這樣的覺悟，不用我說話，她就已經做好了魂飛魄散的準備。
可我不是御鬼術士，更不需要紅萱她們為我犧牲。
舉着引魂幡的那個鬼神嘿嘿冷笑道：“吳問，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到死都不願意犧牲御鬼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我很奇怪，按理說，你這樣心狠手辣之輩，應該不在乎後面那些人的死活。為什麼不拿他們的命換你自己的命呢？”
我淡淡說道：“因為，我不用犧牲無辜也能殺你！”
對方冷笑道：“本尊就在你面前，我看你怎麼殺我？”
我反倒仰身坐在了車座上：“你不是要把我引上黃泉路么？那就快點走，在你走上黃泉之前，我一定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灰飛煙滅。”
對方冷哼了一聲：“加速！”
送葬的隊伍，忽然間加快了腳步，僅僅幾秒就走出隧道把汽車給抬上山坡。
從我的角度往下去看，窗外就是一片直上直下的山林，那些鬼神只要輕輕一掀，我們的汽車就得被扔下百米高矮的山坡，粉身碎骨。
引路鬼神一揚手中引魂幡，送葬隊伍便調轉了方向，正對着山腳停了下來。隊伍背後的嗩吶聲衝天而起，猶如鬼哭般的嗩吶連響之下，送葬隊伍忽然發足狂奔。我只覺得汽車，像是被人從後往前的掀了起來。要不是，我用手撐住了駕駛台，整個人都得貼上車窗。
那些鬼神把車廂給傾斜到了足以讓人無法坐穩的程度，卻偏偏不肯掀車下山。
對方僅僅是停頓了幾秒，就忽然發作狂奔，抬着從山上沖了下去，我只覺得四周樹木在我視線當中飛快後移，陣陣風聲也在車外呼嘯而過。汽車卻始終保持着前傾的姿態在空中滑動，絲毫沒有落地的打算。
我身邊的小舟連續看了我幾眼之後，悄悄伸手摸向了車門，我抬手一下扣住了小舟靠近我這邊的手腕：“別跳，跳下去就真沒命了。等他們停下來。”
從汽車開始俯衝的那一刻起，我就看明白了一件事。
那些鬼神，可能是有什麼顧忌，或者受到了某種限制，不能直接出手殺人，否則，他們用不着如此麻煩，一次次的引着我上鉤。
他不掀車下山，就是要在進行某種儀式，讓我們自己往死路上撞。
如果，我承受不住視覺上的衝擊，從車裡跳出去，那就代表着我要自-殺。從我出門的一刻開始，必死無疑了。
我死死按着小舟，她頭上也開始冒起了冷汗，我甚至能從她的脈搏上，感覺到小舟正在心跳加速。
小舟是要承受不住從山頂俯衝的驚悚了？
不對！
我雖然不知道小舟的膽子有多大，可我也沒聽說過，哪個術士會因為玩過山車被嚇死。是鬼神在引動小舟的心跳，還是說，他們讓小舟產生了過度驚悚？
鬼神引魂幡上寫的名字不是我么？
第一個出事的人怎麼會是小舟？
一連串的疑問在腦中飛快閃過之間，我身後車廂忽然傳來了一聲車門敞開的聲音，緊接着，我就從後視鏡里看見一道紅色身影往車前飄了過來。
“大哥，別救她！”紅萱的尖叫聲從我背後響起時，我緊跟着一拳砸中了玻璃，把手順着車窗伸了出去。隔空拉住了那道紅影。
我本來以為自己能穩住身形，卻沒想到自己會在對方衝擊之下被拽偏了方向，整條胳膊都跟着探出了車外。
那個紅衣侍女抬起頭與我對視在一起時，我分明看見她在失聲痛哭。
“穩住！”我一隻手壓着車窗，想把她拽回車裡時，紅衣侍女忽然抬手，並掌為刀砍向了自己的手臂：“大哥，保重！”
“住手！”我知道，她是想要自斷手臂，換我平安。我卻一掌拍向了車門，整個人壓在門上翻出了車外，與那個紅衣侍女一起摔在了地上。
我人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聽見引路鬼神說道：“你終於跳下來了！我要的就是你跳車，你自己看看前面！”
我抬眼看向山坡時，正好看見一個人順着山坡飛快的滾向山腳，那人不正是我自己么？
引路鬼神笑道：“那是你的軀殼，你快點追，追上了，你還能活。追不上，你就死定了。要不是看在你對御鬼還有幾分真性情的份兒上，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你是術士，不會連魂兒追屍身的道理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