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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陳紹元一眼,對方馬上軟了:“小師叔,我知道,我這事兒幹得不地道,可我罪不至死啊!你看在咱們兩家幾輩兒的交情上,伸伸手吧?”

我沉聲道:“我也知道,你罪不至死。但是,我殺了那個女屍沒用,你別看她一直說自己怎麼怎麼樣?其實她就是個媒介,替那女孩討公道的另有其人。對手是人是鬼,我現在還沒弄清楚。找不到對手的根底兒,不能隨便掛刀。萬一刀掛錯了,就不好收場了。”

掛刀,並不是隨隨便便把刀給放在高處就行,而是得先知道對手究竟是什麼東西,才能選擇性的去掛刀。就像我剛到風水居時碰上的那個人,我看出他撞上了靠窗邪,才給了他半把剁手指頭的刀。只有帶着針對性的掛刀,才能讓生意事半功倍。關鍵的時候,那把刀還能救命。

一旦要是把刀掛錯了,不但鎮不住邪,反倒會激發邪物的凶性,引來對方的猛烈反撲,或者,露了自己的根底兒,讓對方將計就計,反過來算計自己。

我爺每次掛刀看似隨意而已,實際上卻是經過了很多次周密的計算,才掛上了本門的標誌。

陳紹元急得團團亂轉:“小師叔,你倒是想辦法啊!不行,咱們進去套套她的話。”

“話,我已經套出來了,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時間。”我說道:“好在,她先去找王立群了,王立群沒死之前,她不會騰出手來對付我們,這段時間,正好去找那女屍的來歷。”

陳紹元聽蒙了:“你需要時間,還用血給她開眼睛啊?血眼咒一起,那東西可就凶性大發了。萬一她立刻把王立群掐死了,我們哪還有時間去找線索?”

我搖頭道:“我給她動血眼咒,那是為了讓她專心對付王立群,別來找我們兩個的麻煩。如果,他不先殺王立群,選擇先殺你。我們還是騰不出手來。現在趕緊想辦法找線索。”

我遇上了封卦劫,卦術不靈了,只能去推敲那個女屍的來歷,這不得不說是個麻煩。

我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覺得,那具女屍的本主,應該還跟吊人樓有關。你對吊人樓知道多少?”

陳紹元搖頭道:“我從來沒去過吊人樓,要說了解的話,還真就沒有那貨了解。我帶你去找那貨。”

陳紹元說的那貨也是個風水先生,名叫李則。一開始在風水街上也算是小有名氣,後來因為做局騙人,撞到了張文韜的手裡,對方簡簡單單說了一句話,就讓他在風水街上混不下去了,不得不改行做了小生意,人也跟着搬到了郊區。

陳紹元帶着我趕到郊區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我們兩個差不多是摸着黑走到了李則家的門口,陳紹元上去就想敲門,卻被我伸手給攔了下來:“這地方不對。”

陳紹元嚇了一跳:“小師叔,你發現什麼了?”

“你不是說李則會看風水么?你自己看,那是什麼?”我伸手往旁邊指了指,李則家大門正好對着路口,門上還沒裝任何擋煞的法器,這明顯是不合常理。

普通人蓋房子都知道,不能把大門正對路口,就算非要對着路口不可,也得錯開一段距離,正對道口就是煞局,尤其對着十字路口就更不對勁兒,這種開門的方式在術道上叫“迎鬼入門”,李則本身就是風水先生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么?

陳紹元趕緊往牆上抓了幾下:“他家大門是後來挪的位置,我上回上門討債的時候,還不在這兒。咱們……”

“不走正門!翻牆進去。”我們趕到李則家院子外面的時候,正好接近子時,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開門都得有鬼跟着一塊兒進去。李則未必肯出來開門,我也不想去惹這個麻煩,乾脆從牆頭上翻進了院里。

我剛一落地就聽見自己腳下咔嚓響了一聲,等我挪開腳時,地上已經被我踩出了一個坑來——那塊地方本來就不是實土,有人故意在下面埋了東西,我順勢用腳在地上撥動了一下,土層下面立刻露出了一個裝着白色粉末的盒子。

骨灰!

我的腦袋裡剛閃過一個念頭,一縷陰氣就順着我的腳掌四周蔓延而起。

骨灰里的鬼魂要出來了!

我伸手摸向身後刀柄的瞬間,屋裡忽然亮起了燈光:“外面是哪位朋友來了?”

對方說話的時候,我明顯看見有一隻人手已經摸到了我的腳尖,那人一說話,地上的人手就縮了回去。

跟着我跳進來的陳紹元應了一聲:“是我!找你有事兒!”

屋裡的人很快就走了出來,對方五十多歲的年紀,身上穿着休閑裝,手裡還舉着一根點着的白蠟。

我給陳紹元打了一個眼色,後者馬上開口道:“李則,你弄什麼?混到用不起電了么?有燈不點,你點蠟啊!”

李則舉着白蠟走到院子中間:“貴客來了,我總得儘儘禮數啊!兩位屋裡坐。”

白蠟迎賓?

術道上有“白蠟迎賓”的說法,但是迎接的賓客卻不是活人,而是死人。見死人,不能點燈,燈光帶着三分陽氣,用燈迎死人本身就有幾分挑釁的意思,該辦的事情也就辦不成了。迎接死人只能用靈棚里掛的白紙燈籠,或者是靈堂里才用的白蠟。

李則這是在迎接我和陳紹元,還是在迎別人?

陳紹元的臉色也有點不好,他故意慢了兩步壓低了聲音道:“小師叔,我怎麼覺得有點發冷,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跟着我們進院子了?李則平時不這樣,他是不是沒跟我們說話?”

我稍稍側了側身子,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大門,李則家的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透過大門正好能看見外面的十字路口。

我和陳紹元對視了一眼之後,向他比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讓他跟緊我,別出什麼差錯。

我跟着李則走進屋裡,對方卻把白蠟放在桌子上伸手比了一下:“兩位請坐吧!寒舍簡陋,招呼不周了。”

陳紹元剛要往下坐,就被我給拽了起來:“你看看那是什麼?”

陳紹元往牆邊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就變了,牆角那邊放着一張紙紮的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