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寧寧語出驚人，而且說的內容很符合邏輯，更符合眾人的期盼。

落魄書生娶個有錢女子，要麼書生奮發圖強，接下來狀元及第，官居一品，要麼就該是個狼子野心的歹毒惡人，將心善可憐的有錢女子給謀害了。

前者是話本故事，大家看着激動，後者是生活倫理，大家茶餘飯後討論，那也很激動。

就是在法治社會，老百姓們看案子，也不是看證據，而是看案情，案情通順了，那就是鐵案了。法官要不判刑，那背地裡肯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骯髒交易。

在當下這個法制不健全的社會，那就更不用說了。

衛寧寧話一出口，好多人看謝令善和翠怡的眼神都變了。

謝令善氣得要吐血。

翠怡已經悲戚地高聲怒道：“衛寧寧，你不要血口噴人！謀害了小姐分明是你和謝令善！我自小服侍小姐，和小姐可說是一起長大。小姐因為身體不適，才有些急躁。我怎麼可能怨恨小姐？小姐身邊伺候的人，之前已經被處置了一波心術不正的，還是由知府夫人，也是小姐的親姐姐查的。我那時就是唯一沒被罰的，這還不能證明什麼嗎？反倒是你，在小姐和謝令善成婚後沒多久，你偷了小姐的首飾逃走了。還是前不久，知府夫人派出去的人才抓到了你。你自小就一副爛肚腸，連救命恩人都能怨懟。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

翠怡一副忠僕的模樣，倒是讓圍觀群眾大大改觀。

羅世昌看翠怡提到了馮茗，心中有些不喜，轉念一想，這樣也不錯。這到底是馮茗娘家的事情，馮茗完全不知情，那也說不過去。

羅世昌拍了驚堂木，給下面衙役使了眼色。馬上就有人將衛寧寧堵了嘴。

師爺適時開口，讓人將當鋪和客棧掌柜叫來，兩人據實稟告，衛寧寧偷竊了昂貴首飾典當，住在客棧大手大腳花錢那都是事實。

“人證物證俱在，衛氏還敢抵賴。給我大刑伺候！”羅世昌喝道。

這完全是偷換概念。

就是翠怡所說，衛寧寧偷盜財物屬實，也不代表她就參與殺人了。

可這會兒只要有人能證明衛寧寧是個惡人，那其他罪名就只管往她頭上加就是，不會有人再提出異議，反倒是會百分百相信。

衛寧寧被壓在地上打板子，很快就進的氣多，出的氣少了。

謝令善那衛寧寧臀部暈染開的紅色血跡，心驚肉跳。

羅世昌一拍驚堂木，嚇得謝令善差點兒跳起來。

“謝令善，你可還要抵賴？”羅世昌質問。

謝令善張口結舌，想要否認，但看眼下這架勢，也知道自己再否認也是無濟於事，不由心若死灰。

羅世昌正要快刀斬亂麻，將謝令善收押。

正此時，公堂內風雲變化，一下子就變得黑沉沉了。狂風在衙門內席捲，橫掃一片。

站得近的百姓驚呼連連，拚命往後退。公堂內的人則一張口，就被風灌了一肚子，連忙閉嘴，趴伏在地上、抱住柱子、扒拉着牆壁……各出手段，努力保持身形平穩。

洛凌一彈手指，就有個模糊的虛影出現在公堂正中。

公堂內外的人都驚駭不已，懼怕地盯着那虛影。

洛凌手指彈動，就好像操控着提線木偶。

虛影就動了起來，上前一巴掌將翠怡扇到地上，怒罵道：“賤婢！”

翠怡呆住了。

這熟悉的感覺，讓她肝膽俱裂。

“你敢害我，還不敢認了嗎？你這賤婢！”虛影繼續斥責，一轉頭，就踢了一腳在謝令善胸口，“你這王八蛋！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要是好東西，馮茗那賤人會讓我嫁給你？！”

謝令善被踢得吐了口血，咳嗽不停，心慌意亂。他太過害怕了，一點兒反應都做不出來。

狂風還在，但減弱了很多，虛影的話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羅世昌駭然，心道不妙。

虛影已經轉頭來，好像在看着羅世昌，“你這狗官，別以為我會對你感恩戴德！你和馮茗就是天生一對，都是混賬！我們馮家每年給你十萬兩銀子，讓你做點小事，擺平一個李家，你還敢讓馮茗那個賤人威脅我？”

羅世昌暴怒，可被那狂風吹得東倒西歪，根本無法張口反駁。

洛凌這段時間可掌握了不少羅世昌貪污受賄的證據，這會兒一股腦地讓虛影說出來，除了羅世昌和馮家合作，每年獲得的十萬兩雪花銀，還有其他官員的孝敬，他給上峰的孝敬，送給京城皇子們的禮物，再加上之前為他賺取大名聲的案子的真相……

百姓群情激奮。

他們當然不會懷疑一個鬼會說瞎話。

尤其是這鬼貌似是馮萱，是羅世昌的姻親，她生前完全有可能知道羅世昌的這些秘密。

外人可不知道這馮萱是什麼脾氣的人。馮老夫人嘴上不承認，但內心深處也知道馮萱的脾氣是個大問題，所以對外將此瞞得死死的。

羅世昌被掀了老底，已經面若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一隻鬼的話成不了呈堂證供，可要所有人都信了，光聞風而動的御史就能將他給生吞活剝了。

不光是他，馮家完了，這鬼提到的所有人都要完了。

一隻鬼的控訴，還牽扯了謝令善、衛寧寧的案子，這件事絕對會傳揚開，被人津津樂道許多年，甚至可能成為話本、戲劇、歷史！

洛凌等了那麼久，就是等這致命一擊的機會。

單純地解決謝令善和衛寧寧，那她隨便裝個鬼就行了。相對的，此次工作的報酬也會很隨便。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就不是隨便能被人遺忘的了。報酬肯定比單純完成工作要多。

除此之外，洛凌也是有心，將一些貪官污吏給拉下馬，給時之境那邊的計劃，也算是添一把火。

新上位的未必就是好官，可至少，那些貪官得到了懲罰。

而鬼神的出現，也會給許多人一個震懾力不小的警告。

洛凌讓虛影散去，控制了魂不守舍的羅世昌，將公堂上的三人都押入大牢中，等候處置，就宣布退堂了。

百姓們不罷休，好多人衝進來，廝打羅世昌和衙役們。因為剛才洛凌鬧出的鬼魂，這些往日耀武揚威的官差們都嚇破了膽，這會兒根本不敢抵抗，只能節節敗退，逃進了衙門內部。

洛凌功成身退，回到了朱家。

朱陶文和王氏已經聽聞了衙門上發生的事情，唏噓感嘆不已，還有點兒慶幸當初和謝令善的事情告吹了。

時之境在一旁陪坐，看到了洛凌，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幾分，悄悄伸出了手。

洛凌下意識就走過去，握了握時之境的手。

時之境順勢起身，找了個借口，拉着洛凌回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