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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今是哈哈一笑,道:“我道姑娘想說什麼呢,其實我們之前的想法也是如此,破梁才是關鍵,只是,關鍵要怎麼破?”

我看着他,繼續道:“很簡單,集結所有兵力於西線。”

“這個。”那龍川將信將疑地看着我:“是不是太冒險了?”

“當然,這是暗地的軍力布置,表面上,當然要讓敵軍以為,我們依然有大軍在北線與東線。”

湘王一直閃爍着目光看着我,忽問道:“良姑娘,可曾,聽說過,陰陽家?”

我看向顧因,朝他點點頭。

他轉向湘王道:“良姑娘便是陰陽家,小侄為了姑娘的安危,是以一直沒將這層身份說破,還望殿下恕罪。”

湘王手捏圓圓的下巴,忽閃着小圓眼看着我,緩緩點頭道:“怪不得,怪不得。”

“當年大孟一統天下,便有種說法,功在陰陽家。可後來孟王斥陰陽家妖言惑眾,到底這陰陽家如何厲害,後人也不得而知了。良姑娘這番見地,頗為有理,不過,若是全部兵力集結於一線,終究還是太過冒險。賢侄的意見呢?”

他不太相信我,我不置可否。

顧因看着湘王,朗聲道:“我絕對相信良姑娘。”

韓今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湘王道:“殿下,侄兒的意思,還是要留點準備在孟越邊境,畢竟這一賭注太大,若是賭輸,湘國也沒有退路了。”

這意思,便是埋怨顧因,盲目信我,等同於將湘國一國押上庄在賭命,而不是謹慎做打算。

果然是暗地裡捅刀子之輩。

顧因面色不變,冷着臉道:“對非常之敵,當用非常之策。而戰場上的每一戰,都沒有必敗必勝之說。”

我也插嘴道:“對湘國來說,只有一次機會,便是將梁的奪湘大夢打破。若成,湘國困局暫解,若不成,就算有五萬兵力在北線抗孟,巴陵也難逃一劫。”

殿中陷入沉默,湘王苦着臉,揪着圓下巴上的一點山羊須不說話,韓今是仰頭望天,似在思索對策。

龍川低頭沉吟半晌,抬起頭來,道:“蜀太子殿下與良姑娘一路同來,想是對良姑娘頗有了解,才下此判斷。

屬下認為,湘軍在戰力上,比梁軍不足,只有通過兵力優勢,方可補上差距。因此,可以按良姑娘所言,在東北兩線留少許兵力,布下疑陣,再在西線暗伏大軍。”

韓今是點點頭,道:“那就從東北兩線,各抽調一萬兵力過來。十萬對十萬,顧兄沒有問題吧。”

看來他們已經議定了,對上樑軍這場仗,由顧因領兵。

顧因還待開口,湘王一拍龍椅扶手,道:“我看不錯,也不能北線東線完全空虛,就按今是說的辦。”

十萬對十萬,若是平地緩攻,或可決一勝負。

但梁軍順流而下,佔地勢之利,且作戰經驗豐富,勇猛兇悍。

湘軍若正面對上,還真不敢說多少勝算。

我無奈看看顧因,他眼內略現失望神色,一閃而過,再沉着道:“好,小侄定不負殿下所望。”

韓今是再轉頭看着我,眯起一雙長眼,幽幽問道:“不知姑娘對破梁軍,又有何妙算呢?”

我對此早有籌謀,聞言,放下手中茶杯,胸有成竹道:“梁軍此戰,主在利用水,而土能克水。要以土克水的話,在下有一計。”

眾人看向我。

我看着韓今是道:“韓兄可查清楚了,當然迎接我們的官船為何會爆炸?”

韓今是一愣,顯是沒想到我為何突然問這個,呆了剎那,方道:“船艙內被人藏了炸藥,只是,藏炸藥之人,如今卻查無對證。”

我道:“想必是梁軍的姦細,針對顧因所來,那咱們這次,就以炸還炸。”

“姑娘也要炸船?”韓今是身子向前傾,問道。

“非也。”我搖搖頭:“炸山。”

顧因聞言一震,接口道:“是了,此次坐船而下,我便一直在觀察沿江地勢。”

“距巴東關防約十餘里,便有高峽窄江,兩岸皆是山石嶙峋,若是在山上布放炸藥,等梁軍船隻經過之時,引爆炸藥,當有天崩山裂之效。”

我點點頭:“正是此意。”

眾人聞言都臉帶喜色。

韓今是也道:“妙計。只是梁軍出行,一向哨崗甚嚴,要避開他們的耳目,在山上布放炸藥,怕不是那麼容易。”

一直沉默未出聲的閔秋自行滿滿道:“這個交給我,我只要一百精兵,便有把握避開梁軍耳目。”

湘王臉上憂色褪去不少,看着顧因道:“很好,很好,就依賢侄所言,湘國,就靠你們了。”

顧因眼中閃着光彩,道:“炸山之事,就交由閔兄;情報方面,巴東會有人接應;梁軍東來之時,龍將軍就率八萬大軍於夷陵城外,給予江上攔截;在下要單率兩萬先鋒軍,在那炸山之地,對梁軍予以痛擊。”

閔秋與龍川轟然應喏。

我挪挪放得僵麻的腿,笑着對顧因道:“交鋒布陣之事,就看你的了。”

湘王臉上的陰鬱之色終於散去,許是被顧因等人鼓舞,慷慨激昂道:“好,有爾等良將英才,破梁之兵,指日可待也!”

會議完畢,湘王先行離去。

我照地圖推算了合適的地點與方位,最後埋火藥之處定在鵝腸峽,顧名思義,彎彎曲曲狹窄悠長如鵝腸,山石易填,最合適不過。

顧因則按《天兵志》上的陣法,畫了布置火藥的圖則,能隱於山石,不易被發現。

又與龍川熱烈討論起行兵陣法來。

我與閔秋先緩緩出得湘南殿。

冬月的傍晚,日頭昏昏黃黃,隔着重雲,映得大理石台階閃着灰白的亮光。

我們拾階而下,閔秋最近似乎多了不少心事,早收起了我初見他時那副疲懶頑劣的姿態,總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也閑閑打量着我,道:“可在公主府中受氣了?”

我無所謂道:“受不受氣全在一念間,若自己不覺得受氣,任別人如何待你,心下還是安穩。”

他微微一笑:“聽這話,還是受氣了。不知顧兄是故意的呢,還是無意的呢?那韓芝公主,一看就是被寵慣了的刁蠻,又對顧兄那般着緊,主動要你住她宮裡,能給你好果子吃?你這性子,也就適合在山裡獃著,要真是住在深宮別院,早被啃得骨頭都沒了。”

我搖搖頭:“顧因的舉動,雖然惹她惱,但不至於惱成這樣,你可知,那公主殿中的人,都把我當成顧因帶來的侍妾。我怕,這是有人故意傳言。”

“韓今是?”閔秋挑挑眉:“湘王尚在,他那麼有膽?”

“他的膽,可能比你我想象的都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