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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離開的時候,他心裡很痛,但是更恨。

恨她自作主張,恨她不管不顧他的想法,恨她將自己一個人留在湘國,留給韓芝。

他執意沒有和韓芝成婚,但也沒有放棄湘國,到韓今是大軍圍城,守到最後一刻。

他想找她問個明白,所以在死裡逃生之後,到上京尋她,卻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恨意都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憐憫和痛惜。

那時候的她,那個帶着醜陋麵皮的叫阿秀的女子,和剛亡國失父的自己何其相似!

他在那時候忽然懂了她的仇恨,她的冤屈,她的不甘,以及她的愧疚!

這些他都沒有說,他只是開口道:“你要天下一統,我如果不能陪着你,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如果說剛才的他,對阿沅來說,是感動和幸福。

那麼現在,是震撼!她沒想到,即使在她以為的二人分道揚鑣之後,他仍然將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用他的方式,默默支持着她,陪着她。

無以為報,她在心中暗念,此情此意,無以為報!

顧因只覺懷中人反手緊緊摟着他,猜到她心情,不由更加憐惜,讓她抬起頭,看着她雙眼,臉上閃過一絲霸道的凌厲:“這次我不會再放手了,即使孟千秋知道了你的身份,即使你想回去,我也不會放手。”

阿沅不以為忤,反而輕嘆一聲:“月娘的一切,都是錯的,都是錯的,我只願能早日看天下一統,洗清罪孽,還要,血債血償!”

“我都聽說了。”顧因雙手攀上她的臉龐,細細從眉眼划過:“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阿沅茫然搖搖頭:“瘋道人,大概也不知道。”

她忽然振奮起來,迫切道:“你知道嗎?我有個哥哥,叫陽沂,聽說去找我了,可是,不知道他現在哪裡!”

顧因也聽香鈴兒說了雙生子的事情,並不意外,只挑眉道:“他還活着?那太好了!我們一定能找到他!等一統天下之後,走遍所有地方,也要找到他!”

自從找回記憶以來,阿沅第一次覺得人生充滿希望和滋味,她細細將瘋道人的話和自己所知道的關於鬼王宗的事情,和顧因講了一遍。

顧因聽得鬼王宗與柳相的關係,不由氣憤道:“雖早料到倭賊在中原有內應,還以為只是鬼王宗的舊人而已,卻沒想到,這內應竟然是堂堂大孟的相國!真正當得起賣國賊一稱!”

又思量着:“孟與梁在中原相持不下,無力顧及越國,正好給了我們機會,如今越國義軍遍地,除了在東邊一帶抗倭的萬安軍,還有數支義軍,都是不忍越國窩囊軟弱,又對內嚴征苛待,揭竿而起的老百姓,這其中甚至有本身是越國兵士的人,萬安軍中都收編了不少越**隊,連著名的戚家軍,如今也是萬安軍的一支。”

“所以。”阿沅仰着頭看着他仔細思索的模樣,他想問題的時候,眉頭微微蹙在一起,眼如寶石,熠熠生光,好看至極。

她順着他的話頭:“這是極好的時機!”

顧因點點頭,看着她溫柔一笑:“你已經看出來了?”

阿沅點頭:“在來越國的路上,已見星象有異,年前變天,越國隕龍。”

“越王早已形同虛設,我們不打算攻佔金陵。”顧因笑得愈加溫柔,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這般和人講話:“只想,不戰而屈人之兵。只要越王答應退位,越國靜候天下明君,我們便繼續抗倭。”

“不。”阿沅打斷他:“只要鬼王宗和柳相一滅,倭奴成不了氣候,一來他們只是小島之民,人口不多,二來,過海而來,哪及中原戰士養身以待,沒了內應,再兇悍,怕也難以攻進內陸!”

“不過,等天下一統之後,自然要打得他們不敢再來。”

顧因知道阿沅這麼說,必是知了天機,遂問道:“那我們往哪邊去?”

“往西。”阿沅微微一笑,眼中透出悠遠的光芒,似看到了湘國金碧輝煌的深宮。

“沿江而上,直奔巴陵!”

顧因眉頭一跳!

他終是沒想過要攻佔它國。

“且必須要快!”阿沅補充:“若慢了,怕巴陵就要落入孟之手。柳相已經着急了,他怕更多的義軍起來,像越國這般,到時候,孟不成孟,他又去哪裡奪宮?奪誰的天下?”

顧因一雙眼漸漸亮起來,心頭明鏡一般,瞬間懂了。

湘國如今只是個虛幌子,當年禍起蕭牆,韓今是領兵圍城,大傷湘國元氣。韓今是又名不正言不順,多少忠於湘王的軍中之才都憤而離去,湘軍,早不是當年稱霸長江的湘軍!

“我有信心!”顧因眯起一雙俊眼:“千里奔襲,出其不意!”

“還有巴東,王城主該動動了,還有益州,玉屏山的兵,應該練得差不多了!”阿秀一面說,一面以顧因胸膛為地圖,順勢畫了起來。

顧因還陷在揮軍西上的激動中,忽覺胸口一癢,忙抓住她纖纖玉手,只見手掌珠圓玉潤,十指纖纖如蔥,捏在手中,滑膩非常,胸口便騰起一團火,沿着身體蔓延開去,只覺口乾舌燥,不由吞了吞口水。

阿沅見他忽然不出聲,抬起頭疑惑地看過去,卻冷不防正好他低下頭來,還來不及反應,一雙唇已重重壓在自己唇上,軟軟的,暖暖的。

整個身子一軟,陷落到無邊的溫柔中去。

等她費力掙扎着推開他時,臉若芙蓉,嬌艷欲滴,顧因依依不捨地放開那溫軟小嘴,似吃了蜜一般,直甜到心底。

可還有一股**緊緊箍着他,讓他開口說話都覺費力,他凝望着阿沅,稍稍將她搬離自己胸膛,怕她又勾起自己的邪念。

“阿沅。”他低聲道,聲音格外暗啞。

“嗯。”阿沅低着頭,這不是在水底需要渡氣,這是真真正正的,來自他的愛意。

“我想,去看看你爹娘牌位。”顧因道。

“恩?”阿沅抬頭,不知他為何突然說這個:“我留在山頂廟中了。”

顧因嚴肅而又誠懇道:“我想在他們面前,求娶陽沅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