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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定之後,侍婢又重新上茶,與剛才的茶相比更是名貴了幾許。

柳相端起茶輕抿一口,便忍不住開口道:“丁先生剛才說柳某,冠為紫氣。請恕柳某愚鈍,這紫氣,不是王者之氣么,怎的會出現在我區區一個相國府中。”

丁巳正色道:“柳相難道還不明白天命嗎?”

“天命?”柳相國的眉毛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若我丁某是謀求富貴功名之人,在見到柳相之時,便下跪乞恩了。”

“哦?這是為何?”

丁巳見他明知故問,非常配合道:“如今天下大亂,皆因真龍未出,龍氣不旺,不能一統九州。柳相乃是天命之人,為何遲遲不讓真龍歸位,好一統中原,安百姓之居,賜萬民於福!”

以柳相的淡定自持,聽到此番話,也不由手心微微出汗,心跳得愈加快。

難道自己真是有天命之人?天意如此?所以才事事這般順利,走到今天?

他臉上呈現難掩於心的喜色,口中卻裝作惶恐道:“先生慎言!當今天子即在,真龍不是好好的嗎?”

丁巳一臉嚴肅道:“大孟氣數已盡,孟之龍氣早滅,所以才壓不住四海之內魑魅魍魎,處處戰亂叢生。先生有憂國憂民之心,又有龍命在身,何不早日正名,為天下萬民挺身而出?”

柳相裝作悲天憫人的樣子,又躊躇道:“這,先生所言萬民之苦,柳某深有所感。戰亂頻起已有數年,柳某也推動無數次,想讓大孟重統天下,卻舉步維艱,聽聞先生有過人之才,能相過去未來,察人察心,故想請先生,為柳某,也為大孟,為萬民,指點迷津!”

丁巳明白他是要借自己之口說出想做的事情,也裝作一臉大義道:“丁某剛剛的話中便已經說過了。要想一統天下,重安萬民,只需真龍歸位即可。柳相國,請順應天意!”

說罷,竟起身抱拳跪地。

柳相忙伸手扶起他,猶豫又痛心道:“可為人臣,此乃大逆不道之舉啊!先生是要置柳某於萬民唾罵之中么?”

丁巳見時機已到,正色道:“柳相大可放心,如今孟王年幼弱小,根本擔不住王位之責,上天自有天意,罰罪於身。柳相只是順天行事,何來大逆?”

柳相國聞言大喜,忙道:“什麼天意?”

又心中暗驚,這丁先生說的一套一套的,天意真會罰罪於孟王?

丁巳裝模作樣掐指算了一番,又晃了會兒腦袋,方道:“天意難測,丁某這幾天便為相國細觀星象,若有端倪,必立時報於相國,早知天意,早做應對。”

柳相已聽明白他的意思。

若要奪位,自己說自己是真龍,是不行的,就算朝中一半人向著自己,可還有一半呢,忠親王金佐堂這樣的手握兵權的人,若是他們只忠於孟,又該如何?

還有老百姓,眾口可爍金,自己若是名不正言不順,又如何執政施政?

他本來就為這個名義的事情傷腦筋。

如今丁巳的話,可是幫他出了個大好的主意,或者說,這是老天爺幫他解決這個難題。

若天意要將罪於孟王,命他為真龍,那他上位,便是理所應當,順天應命的了。

想到此,他來不及地得意起來。

真是,天助我也!

於此同時,阿沅扮成阿秀時候的模樣,來到上京東南處的一所宅子前。

宅上上書“楊府”,門口兩座戲繡球大石獅威嚴肅穆,雕工精細,栩栩如生。

通報阿秀的名字之後,那門房極冷淡地往裡傳話去了。

可能是自家主子老家來的打秋風的親戚,長得那麼丑,恐怕是沒活路了找上門來的。

門房懶洋洋地往內院去,大爺不在家,老爺和老夫人在,便請人稟報老爺去。

內院婢女剛進去一會兒,只見老爺和老夫人都匆匆忙忙從院內出來,老爺杵着拐杖,走得像要把拐杖給甩出去,老夫人臉色激動不已,邁着小腳,匆忙跟在老爺身後,還一面向前問道:“真是一個叫阿秀的姑娘?”

門房楞了楞,忙垂首答道:“正是。”

老爺將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還愣着幹什麼?快請進來!泡上宮中新賞的玉眉茶,快去!”

門房又驚又呆,見老爺和老夫人的陣仗,這來的可比宮中的內侍賞賜還讓他們激動。

那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楊老爺見他還發愣,一拐杖抽過去:“趕緊去!算了,我跟你去,我親自去迎去!”

“老爺慢點!”楊老夫人也匆匆跟了上來,後面幾個婢女也忙跟着相扶,一行人慌亂着往前院大門走去。

阿沅沒想到來了這麼多人,心中一愣,隨即看見楊老爺和楊老夫人,明白過來,一陣暖流湧出來,他們還記得她。

她忙迎上去,拜了一拜:“楊老爺,楊老夫人,二位也進京了!”

又對楊老爺道:“楊老爺看着是大好了!”

楊老爺見了阿沅就要行大禮,被阿沅一把扶住:“楊老爺不必多禮!”

“多謝神仙姑娘大恩哪!要不是姑娘,我家老爺的命和我家秋兒的命,怕都保不住了!”楊老夫人趕上前來,對着阿沅又是行禮,又是拿着帕子擦着眼角。

阿沅見他們如此情真意切,也心頭暖暖:“二位不要再稱什麼神仙姑娘了,也是有緣不是,才能遇上。”

楊老爺大聲道:“是!是!是我楊家的福氣,沒想到如今在京中還能遇到姑娘,快請進!”

婢女將三人領到一處暖閣坐下,屋外天寒地凍,草木凋敝,而這暖閣來溫潤如春,一圈隔着椅子的几案上,還擺着數盆蘭草,開着或黃或藍的小花,溢着淡淡的芬芳。

楊家果然是有些底蘊的人家。

阿沅先道:“請恕小女子無禮,之前因種種原因,不便以真名真面示人,如今與老爺夫人真心相交,若還以假面,不免有失誠意。”

說完,輕輕抬手,以袖遮面,雙手從面上拂過,手落下時,露出珠目玉面、清如芙蕖、亮如朝霞的一張臉。

她起身重新見禮:“小女子陽沅,見過楊老爺、楊老夫人,二位叫我阿沅即可。”

楊老爺和楊老夫人不免都看呆了眼,面面相覷,眼中都掩飾不住驚訝和驚艷之色。

楊老夫人喃喃道:“早知姑娘是神仙般的人物,沒想到真是,長得也是神仙一般模樣,真彷彿是菩薩下凡了。”

口中說著,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楊老爺卻知道,她今日特意找上門來,又示以真面目,必是有事,於是正色道:“阿沅姑娘,不管姑娘是真面還是假面,都是我楊家的大恩人!楊某還是那句話,只要有能相幫之處,姑娘儘管開口,楊某自當竭盡全力,以報救命救女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