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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火冒三丈,跳起來指着他鼻子道:“我生平最恨兩件事,第一是別人說我算命的;第二是別人歧視我是女人。而你,剛好完美地把這兩件事合二為一!要不是看你渾身是傷要死不死的樣子,我一定把你又從那狗洞給塞回去,再把洞口給封上,刷十層泥!”

無缺還沒見過我如此盛怒的樣子,嚇呆了,愣愣地看着我。

而那個被我罵的冰山,終於抬眼看了看我,嘴角微微一抽,似乎笑了!

我罵他,他竟然笑!

我更生氣,我做的一切很好笑嗎?我救了他這很好笑嗎?不感恩戴德就算了,還看不起我還笑我?

我委屈萬分,把《天兵志》扯出來甩到他懷裡,怒氣沖沖道:“這是我祖上給你們報恩的,你自己拿去拯救蜀國去!”

說完轉身往外走去,一面罵罵咧咧道:“去他娘的聖人,去他娘的天下和平!”

無缺衝上來攔我,我將他一把推開,奪門而去。

老娘要撂挑子了!

天剛剛亮,泛起魚肚白,我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巡邏的衛兵顯然比之前增多了,還有人挨家挨戶地敲門,估計是在找那座冰山呢。

梁軍咋不直接打死他呢?我恨恨地想。

回村子去吧,我想奶奶了。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便迅速地生長壯大,發育得枝繁葉茂。

我也不知為何,他那句話會讓我如此生氣,可能本來以為他會痛哭流涕地跟我說一些感動的話,誰知。沒良心的傢伙!

雨良啊雨良,我勸自己,做好事可不能求回報啊。

話雖如此,心裡還是委屈難受,一狠心,往城外走去。

沒想到,竟然,迷路了。

這些房子、街巷,都長一個樣,我朝着城西的方向走,走到中午,還在城內。

肚子餓得咕咕叫,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一摸腰間,糟了,沒帶錢囊。

我望天長嘆一聲,回頭看看路,怎麼辦,回妓院的話,那地方又是在哪裡?

我撿了路邊的小石頭,給自己的生路卜卦,財神在西南。

好吧,先往西南去,剛走過兩條街,一家包子鋪,太好了!

香噴噴的肉包子冒着熱氣兒,我躊躇在攤前,醞釀良久,還未開口賒包子,一雙粗手就把我推開去:“去去,討飯到一邊兒等着去,別礙着我們做生意。”

我?討飯?

我低頭瞅了瞅自己,頓時灰心喪氣,還是那身沾着屎味兒的破麻衣,這兩天頭也沒梳,臉也沒洗,不怪他,要我也覺得自己是個討飯的。

“嘿,你新來的?”身旁一個稚嫩的聲音道。

我轉頭一看,是個比我還小的少年,一身打滿布丁的灰黑麻衣,乾瘦的臉髒兮兮的,只餘一雙大大的眼睛亮着光。

他晃了晃手裡的東西:“昨天於老大給了我兩大張餅,還剩一張,分你一半。”

“你是乞丐?”我問道。

“你不也是嗎?怎麼啦,剛開始討飯不習慣?嗨,我也一樣,習慣了就好了。”

他一面說,一面遞過來半張黃亮亮的烙餅。

我吞了吞口水,管他呢,乞丐就乞丐吧,填飽咕咕叫的肚子再說,接過餅就狼吞虎咽往嘴裡塞。

和那少年一起坐在牆腳吃完餅,再曬着九月的秋陽,瞬間感覺世界又美好起來。

“你也是女孩吧?”那少年忽然湊近我耳邊道。

“啊?你怎麼看出來的?”我驚詫道。

她“嘻嘻”一笑:“因為我也是啊。”

我打量一番她,五官端正,下巴尖尖,可惜不是福壽相,至於女孩,抱歉,因為太瘦了,真的看不出來。我不由心疼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她滿不在乎道:“叫我阿秀吧,十六歲了,我們丐幫還有更小的,才**歲。你要不也加入?討不到吃時還能讓幫里的人勻點。”

“那你家人呢?”

“我本來住在城外於家村,父母和弟弟都被梁軍給殺死了,我藏在水缸里才躲了過去。村裡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一個也沒留,一到晚上就有野狗野狼來吃死人,我差點也被吃了,後來還是於老大帶我來了城裡,跟着他一塊兒討飯。你呢?”

我心下惻然,忽然覺得山中和奶奶的生活幸福無比,道:“我只是暫時出來看看,我家在大山裡,過幾天就回去了。”

她略失望,黑亮的眼睛暗了下去:“唔,我還以為能多個伴兒呢。丐幫的女孩子太少了。”

“沒關係,我可以陪你玩兩天。”我拍拍胸口應承道。

“真的?”她又高興起來。

當晚,我便和阿秀一起睡在一間破土院的草棚子里,這是她的蝸居。

第二日,阿秀聽說我會輕功,拉我到城郊一所大院子旁,輕聲道:“這裡面養了好多雞,專門給梁軍吃的,咱們偷一隻出來,我給你做丐幫特色——叫花雞。”

偷梁軍的雞?正合我意。

我與她一擊掌,自信道:“小菜一碟,你等着,我能每天給你偷一隻。”

在無名村的時候,我就是偷雞高手,偷雞的訣竅在於下手快准狠,先捏嗓,讓它不能叫出聲,就成了。

等我拎着兩隻雞出來時,阿秀的表情看起來想抱着我親兩口。

我們來到城南門口的野地里,阿秀將開膛剖肚的雞用泥土裹起來,再埋到火堆中開始燒,她一面埋一面道:“這是於老大教我的,要是我有你那麼好的輕功多好,天天就有雞吃了。”

我一面幫忙,一面一本正經回答:“那也不行,天天偷,雞還沒長大呢,就全沒了,咱們下次偷雞蛋,自個兒孵小雞出來,長成大雞再生雞蛋,孵小雞,那才有吃不完的雞呢。”

“咯咯咯咯!”阿秀敞着嗓子笑起來,有點像下蛋的母雞:“自個兒怎麼孵蛋呀,難不成坐在屁股底下!”

“先偷兩隻雞出來孵蛋唄,豬腦子。”

阿秀笑得更歡暢了:“它們要不肯孵蛋,就摁在雞窩裡。”

“好辦法。”我豎起大拇指配合道。

香味兒漸漸溢出來啦!將火中那一團泥往地上一砸,再將碎泥扒開。

“哇!”我倆同時歡呼起來。

外焦里嫩,香氣撲鼻,不一會兒,兩隻雞就只剩下雞架子。

“明天再來!”我倆異口同聲道。

第二日,我們又如法炮製,先從雞場偷了雞,再去到老地方,阿秀道:“聽說給這雞裹上荷葉會更香。”

“是嗎?那哪裡有荷葉,我去摘來。”

阿秀指着南邊道:“沿官道走二里地,有個荷塘,會不會太遠啦?”

“不會,我跑得快,很快就回來。”我站起身,拍拍膝蓋的土,對她道:“等我哦,荷葉叫花雞!”

她沖我歡快的一笑,也道:“快點哦,荷葉叫花雞!”

我便一路蹦蹦跳跳往南去了。

果然一會兒便看見了那荷塘,還好荷塘中還有幾片殘葉,我從旁邊樹林里掰了段樹枝,準備將那塘中央的荷葉夠過來,忽見南方路盡頭處,煙土沉沉,似大批人馬過來。

我躲進林中,不一會兒,那隊伍就過來了,領頭兩面大旗,上面一個大大的梁字。

竟然是梁軍!

好長的車馬隊,中間還一輛明黃車罩的精裝馬車,浩浩蕩蕩直走了半個時辰,才從我面前過完。

明黃?難道是梁國太子?我想着,忽的腦子裡電光一閃,阿秀!糟了!

我連忙翻下樹,往回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