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想過了許久才回神，咽了咽口水才道：“就沒有人阻止她？”

就樂悅茗的經歷，她這般說法似乎……似乎也過得去，但是……

她倒不會聖母地覺得那些孩子無辜，樂悅茗的報復不應該，而是……那般的“報復”，似乎已經越過了正常的人倫範圍。

哪怕她直接將那些孩子弄死，樂想都不會覺得如何，畢竟……她即便沒有做過母親，但唯一一次懷孕，卻多少能夠理解一下為人母的心情。

其實那些孩子如果好好活着，樂悅茗不見得會多待見他們——不是不愛孩子，而是在那樣的環境，被曾經愛過的男人那般凌辱糟踐，是個人心中都擠不出愛去給別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但是那些孩子都死了，在她眼前被活生生掐死了！

如此，樂悅茗如何不痛，如何不恨？

“有人嘗試過，但都失敗了。”閔行修回答道：“得知妹妹的遭遇，樂悅丞都氣瘋了，可是樂悅茗把什麼都做了，樂悅丞即便想要為她報仇都做不到。但即便如此，對於樂悅茗的行為，樂悅丞也是不贊同的。並非是同情那些孩子，而是想要將妹妹拉出魔障，但是……即便是以往他都沒能為樂悅茗做決定，更別說是後來了。”

“他曾苦苦哀求樂悅茗將那些孩子殺了，放過自己，但是沒用。而且……那個時候的樂悅茗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了。她懷疑一切，不信任任何人，樂悅丞這種行為放在她眼裡只不過是顧及名聲，不希望樂家被她連累，而這個時候，別人的話她也聽不進去了。”

閔行修嘆息道：“所有人都看出來，樂悅茗生病了，她的心裡生出了很嚴重的毛病。可是她不願意看醫生，倒不是說她不知道自己出了問題，而是……沒有醫生能讓她相信。”

“樂悅丞擔心極了，但是樂悅茗對他卻完全變了態度，冷言冷語都是輕的，哪怕他將原來為她準備的嫁妝都給了她，她也不願意對他假以辭色。”

“後來，傅樂兩家再次聯繫上，樂悅丞開始考慮回國，一來是心繫故國以及葬在故國的父母，二來是想要將樂悅茗帶回去，希望能夠通過離開傷心地改善她的病情。”

“但是樂悅茗拒絕了，哪怕樂悅丞搬出了父母，她也不願意跟着他回來。”閔行修嘆氣道：“那個時候的樂悅茗，比起以往越發扭曲乖戾，還喜歡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她一天的時間，除了吃飯睡覺，剩下的時間至少有一半用於折磨那些她名義上的兒女。就如同吸毒者的毒癮一般，只要有一天沒有看到那些孩子痛苦的模樣，她就會痛不欲生。”

“就是看出了她的情況越來越不妙，樂悅丞才會有所決斷。可惜，依舊是事與願違。”

“之後，樂悅丞將樂家的家產分成十份，其中八份是準備回國後捐獻給國家的，剩下兩份，一份留給樂家作為立足根本，一份留給了樂悅茗。”

“之後，因為我國與海外的國情，兄妹倆都沒有再聯繫上。但是，直到死，樂悅丞都放不下對妹妹的愧疚和憐惜，臨終前還留下遺言，要求若是樂悅茗有難，樂家人都要竭盡所能相助，並且，樂家的財產，除了正統繼承人之外，樂悅茗擁有最優先的繼承權。”

“你大概很奇怪吧，樂悅丞為什麼會留下那樣的遺言。”閔行修說道：“按理，樂悅茗並不會差錢，她自己雖然偏激，但並不是沒有生意頭腦，經營手段更是一等一的好。但是那是在她理智尚存的時候，失去理智的時候，她甚至做過當著客人的面將自己的餐廳砸了的事情，或者將大把大把的美元丟到河裡，看着路人跳下去瘋搶笑得開心。這樣一個失控的瘋子，樂悅丞如何會放心？他擔心她落魄貧窮，更擔心她得罪了人被人報復，因此才留下那樣的遺言。”

“但是事實上……”閔行修的神情帶着些許陰沉道：“哪怕大少奶奶因為心肌炎的關係醫生並不贊同她生孩子，而傅樂兩家聯姻也是將這一點說明的，否則傅老爺子和傅老太太也不會將各自的精子和卵子冷凍。但是，樂悅茗本就比大少奶奶大上九歲，自身又因為當初在夫家的折磨身體不甚健康。而大少奶奶……她哪怕有心肌炎，但也不影響壽數。因此繼承權的事情與其說是樂悅丞想要將樂家的財產給樂悅茗，還不如說是他想要通過這件事向樂悅茗傳遞一個信息，告訴她樂家永遠不會放棄她。”

“大少奶奶對此表示理解，鄭重其事答應了，但是誰都沒有想到，這個決定會給大少奶奶帶來危險。”閔行修神色微冷道：“之前說小小姐你是大少奶奶掙命生下來的並沒有說錯，但是其實原來大少奶奶並不用承擔這麼大的風險，在之前，醫生雖然不建議她生孩子，但也是出於以防萬一的心理，事實上這件事的風險並不是特別大。但是……”

他目光沉沉道：“樂悅茗知道自己成為了樂家財產的繼承人之後，為了奪取樂家的財產，算計大少奶奶溺水，之後大少奶奶雖然人救回來了，心肌炎卻是惡化了許多。到了此刻，妊娠產子對於大少奶奶來說才真正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樂想忍不住吸了口氣。

閔行修繼續道：“當初生你的時候，大少奶奶一度失去呼吸和心跳，若非她意志堅定，根本就沒有活下來的可能。即便如此，產後她也昏迷了一個星期。”

“我想你一定奇怪過，你為什麼姓樂而不是姓傅。之所以如此，一來是因為大少爺愛重大少奶奶，二來……則是因為大少奶奶對樂悅茗的反擊，告訴她即便自己死了，樂家的財產也只會屬於自己的女兒而不是她這個已經嫁出去的樂家女。”

“等到小小姐你走失之後，大少奶奶就更不願意樂家的財產便宜樂悅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