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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敵當前,團結為重。”婆娑天奴明眸清澈,語氣溫和莊重,十分有說服力的樣子:“咱們今天索性把話說透徹了,免得到了關鍵時刻還勾心鬥角壞了大事。”

張瀟雙手插袖,笑眯眯老神在在:“我聽着呢,說吧,你們倆是怎麼勾搭成奸的?”

夢色黛眉緊蹙,道:“什麼叫勾搭成奸?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婆娑天奴丟了個眼色過去,道:“難聽的話姐姐還是不要再說了,畢竟是咱們對他隱瞞在先。”

夢色道:“憑什麼不能說?咱們又沒有對不住他的地方,而且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既然認了我這個姐姐,便一切聽姐姐安排,老秦氏龍槽里的東西曾是我朱雀國的鎮國之寶,只要我拿到了,便能助你的金龍魂相升華為大威神龍。”

轉臉看向張瀟,又道:“聽清楚沒?該說不該說的都跟你說了,你還想知道什麼?”

“行,你夠坦誠了。”張瀟點點頭,轉而看向婆娑天奴,道:“你就沒什麼要說的?”

婆娑天奴道:“我有很多問題打算向你請教,但不是現在。”

張瀟道:“我現在剛好有時間,換個時間就未必願意理你。”

婆娑天奴道:“上次論道之後,我對菩提教義和你的武神體系多了一些困惑,為此曾當面請教菩提教主,結果他給出的答案並不讓我信服,我的這些疑惑很深奧,應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說清楚的。”

“左右無事,可以先簡單聊幾句。”張瀟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

婆娑天奴遲疑了片刻,問道:“菩提金剛念力是神賜之力,能破世間萬法,為什麼我爹爹和你兩個不相信神教的人也能運用?教主說你們那是邪魔外道,可為什麼我的魂相被我爹爹注入那種力量後絲毫不排斥?”

“你在懷疑什麼?”

張瀟笑眯眯看着她,小光頭思想很危險呀,她這是對唯一正確的,全知全能的教主大人的正確性產生了疑惑。

“菩提教義說神力只能由神賜予,難道你和我爹爹已經成神?”

“我還差得遠,你爹倒是就差一步了。”張瀟道:“你的困惑就在於你從小接受的思想觀念里,認為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神創造的,神權是至高無上的,神力只有接受神,信仰神,得到神的授權才能擁有,而在東方,我們更相信神是由人修鍊進化而來的,我和你爹爹的所謂神力都是自己領悟到的。”

張瀟繼續說道:“在西方神教的觀念里,一切不信仰者都是異端,是創世神的叛徒,如果實力允許,蓋博那些人不介意消滅掉包括謝龍煌和葉玄在內的任何異端,他們創造的菩提教,只是結合一些東方哲學思想,搞的一個相對摺中的教派,骨子裡還是那一套,信我者得永生,不信者便是異端邪徒,得不到救贖,遲早會滅亡。”

婆娑天奴理所當然的問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信則有,不信則無。”張瀟道:“眾生信仰是一種力量,一個人的信念不足以改變什麼,但是很多人的信念集中在一起就不同了,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就是這個道理。”

“你的意思是,神並不是天生存在的,而是所有信徒製造出來的?”

“我個人的看法,神其實是覺悟了的人。”

“難道不需要神格?”

張瀟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一切不是神賜予的,你的生命來自父菁母血,而你的力量則來自天賦本能和後天的刻苦修行,我們內心的神才是唯一值得信仰的,她擁有獨立的人格,可以是桀驁不馴的,也可以是謙卑謹慎的,又或者是單純正義的,還可能是寬厚仁義的,總之,她應該是自由的,無論錯與對,都不應該被外力左右。”

小光頭深受西方神教思想影響,三觀早已根深蒂固,一下子還很難扭轉過來。張瀟也沒指望幾句話就讓她徹底轉變思想。她是謝壁的閨女,但也是天龍女養大的親女兒。瀟哥想讓她改弦易幟脫離菩提教加入武神門,但這件事決不能操之過急。

“按照你的說法,神根本不存在,如果是這樣,我們又從何而來?”小光頭問了一個千古難解的問題。

張瀟坦誠的搖頭道:“這個問題我給不了你準確的答案,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西方神教的那個至高神創造一切的說法也不能說服我。”看一眼夢色,又道:“現在我們知道萬物皆可化生,妖可以進化成人,擁有人格而成妖神族,龍曾為萬龗之長,也曾將自身血脈隱於人族中,照此看來,人不過是一切生命當中比較適合修行進化的一個形態。”

婆娑天奴聽得很投入,問道:“我聽說上古年間的東方人認為,人是由十二種妖進化而來的,所以每個人出生後便會被賦予一個屬相,這個屬相還能決定一個人的命格?”

“嗯,這個問題問得好。”張瀟沉吟着說道:“關於十二妖的上古神話,真實與否咱們另說,我想告訴你的是,生命是存在進化能力的,按照這個理論,我們人類最初的形態或許只是一顆細胞。”

“什麼是細胞?”小光頭好奇寶寶似的問個不停。

夢色卻似乎心有所悟,接了一句:“或者只是一點浮游吧,我在浴火重生時,曾感覺到自己的身軀十分微小。”

張瀟看着小光頭,道:“這個問題到此為止,你說的很對,讓你困惑的問題太深奧,一時半刻果然分說不清。”

婆娑天奴秀眉微蹙,道:“正說到關鍵處,怎麼不說了?我剛心有所感,還有好多問題要跟你請教。”

“留待日後吧。”張瀟道:“今天不行。”又道:“你只要一天還是菩提教的教徒,我就沒辦法毫無保留的與你說這些道理,今天所言只是因為謝師弟的關係,代他與你閑聊幾句,再多說下去未免有佈道授業之嫌。”

這句話隱藏的意思是,你還不是武神門的自己人,最多是謝壁的親屬,跟你說這麼多已經很夠意思了。

婆娑天奴冰雪聰慧,豈會不知張瀟這句話的意思,她還真沒下定決心徹底脫離菩提教,聞聽此言,也只好暫時作罷。只是經過這番對話,在她內心中不自覺的對張瀟生出幾分欽佩敬慕。

相比菩提教主那一套不容置疑,多問幾句便動輒給人扣一頂異端帽子,一切不好解釋的問題都一味強調虔誠的說辭,張瀟的道理顯然更有討論價值,也更令人信服。

婆娑天奴有些明白了,為什麼老爹謝壁那樣的英雄豪傑會甘心情願加入武神門,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做了他的師弟。這男人一張嘴就是一代宗師,開宗立派的風流氣度。

夢色明眸閃爍看着瀟哥,忽然問道:“這些道理都是你老師傳授的嗎?”

張瀟猛地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忘形了,讓羽聖產生了懷疑。

“有些是先生講過的,有些是自行領悟的。”瀟哥含糊其辭道:“不說這個了,說說下面的行程,其實到了這裡,我已經打算好下一步要換個交通工具了......”

婆娑天奴好奇怪的看着二人,問道:“你們說什麼呢?張瀟不是傳承的上古奇人的衣缽嗎?”

張瀟一聽就意識到要糟糕,還沒來得及堵她的嘴,夢色已經敏銳的覺察到問題的關鍵,看着婆娑天奴問道:“那位上古奇人是不是三千先生?”

“怎麼可能嘛。”婆娑天奴道:“三千先生就是張瀟自己呀,謝壁親口跟我說的,張瀟是代師收徒將他列入門牆的,那位上古奇人叫做王陽明。”

夢色不說話了,在意識到原來跟自己鴻雁傳情的人就是張瀟後,她真是又尷尬又激動,還有幾分難為情。有些話當著婆娑天奴的面又不好說透,只好先狠狠白了張瀟一眼,然後別過臉去生悶氣。

張瀟本着只要我不尷尬就只有你尷尬的原則呵呵笑了笑,道:“很多事情不是我有意相瞞,其實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勾當,就比如說咱們接下來要乘坐的交通工具,那東西不到關鍵時刻決不能提前暴露,否則就會惹火上身。”

夢色想到之前跟他說過的愛慕三千先生的話,一方面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另一方面一口惡氣堵在當胸不吐不快,重重哼了一聲,道:“你這奸賊瞞得我好苦!”

婆娑天奴好奇怪的看着她,這件事貌似張瀟做的沒什麼大問題,不明白她反應怎麼這麼大。

張瀟頓感頭大,如果羽聖還是當初那個風華絕代的成年女子模樣,眼前的狀況就比較容易應對,可她經歷浴火重生後成了個七八歲小丫頭的模樣,面對這麼個小可愛,瀟哥那些葷素手段都有點不便出手,這就比較難辦了。

“其實並非是我有意隱瞞,實乃是咱們這一路走來,始終有人暗中監視,那東西若是提前暴露,必會引來一番爭執。”張瀟拚命岔開話題,續道:“咱們這次探龍槽就沒做大打出手的準備,能不與對方直接衝突還是要盡量避免。”

“想的不錯,可惜都是一廂情願。”婆娑天奴道:“人家已經在前路列開陣勢等着,卻不是你想躲便能躲開的。”

“嘿嘿,那卻未必。”張瀟起身道:“走吧,那邊準備的差不多了,是時候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