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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不自醫。

張瀟誤打誤撞幫着夢色解決了困擾她的最大問題,但瀟哥自身的問題卻還是沒得到解決。身上有隱患也不耽誤瀟哥裝大尾巴狼。擺出邪教教主的氣派,以陰神開門,喚二女入內。

婆娑天奴對拜入武神門一事還存顧慮,她剛受一點啟發,還沒有實修收益,另一方面作為大日壇宗的創始人,她在菩提教中地位頗高,仍有許多牽絆難言斷絕,一時半刻的還不好下決心放棄。

直接受益的夢色卻已有些迫不及待了,進了門便徑直走到張瀟面前,倒身就要拜師。

張瀟連忙用陰神將她阻擋,也不跟她矯情,開口說道:“拜師就算了,謝壁入門做了我二師弟,你身為當代羽聖,朱雀神魂的繼承者,理應與他同輩,我便再代替師父收下你,今後你便是三師妹。”

夢色大喜,師妹更好,比拜師好多了,至少今後相處時輩份上沒那麼尷尬。

張瀟又看一眼婆娑天奴,見小光頭神色平靜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料想她還是放不下菩提教。

強扭的瓜不甜,且隨她。

夢色躬身施禮,口稱:拜謝師兄。

“這裡條件粗陋,今天就先將就一下,正式的拜師儀式還要等回到長安再安排。”張瀟說道:“咱們師門重緣法,輕禮節,很少繁文縟節,你之前與我書信往來請教浴火重生之法,我便引用過許多師父的名篇佳句,今日看來,這便是你與師父之間的緣法,合該你入我武神門。”

夢色道:“師門恩重,弟子願結草銜環以報師恩。”

張瀟擺手道:“師妹言重了。”

“一點也不言重。”夢色搖頭道:“此乃我的肺腑之言,我們妖神族在這世上繁衍生息,無論怎麼努力融入,都始終與人族隔着一層,除非徹底放棄妖魂傳承,否則休想人族真心相待,師妹我身負三千年記憶傳承,遇人無算,卻只有大師兄以誠相待,剖心瀝肝的照顧我姐弟,此恩此義,師妹粉身碎骨亦難報答。”

張瀟嘆了口氣,道:“眾生皆有靈性,菩提何來高下?一切皆因我和你們姐弟兩個有這個緣法,至於恩義什麼的,你不必這般念念不忘。”

這句話是對夢色說的,卻讓婆娑天奴動了心思。

眾生皆有靈性,菩提何來高下?

小光頭在心裡咂摸滋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這個張瀟難怪能讓謝壁那樣的人心折服氣,真高啊!教主是天授神通的神子,卻沒說出過這麼高明的道理。又想起上次張瀟說的那幾句偈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哎呀,不能想,越想越覺得眼前這位才是菩提神子該有的樣子。

這位北地神龍和菩提神子麥迪文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性格。

麥迪文總是在強調信仰,要求信徒無條件的信仰他,崇拜他,把一切都交給他,財富,自由,家人,甚至是生命。他傳授的修行法門的確可以從眾生信念中汲取力量來提升神魂修為,增強魂相的力量。但張瀟的武神門傳授的東西貌似只比菩提法門的效果更好。而張瀟對自己的門徒可沒那麼多要求。

十八行在北地經營多年,真正崛起不過是近三年的事。通過接觸,婆娑天奴對十八行內部的一些情況也有所了解。她知道在十八行內部,最主要的管事人是白凌霄,其次是一個叫小鵝的姑娘,以及黑蛇,高雲龍等人。提起張瀟,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名字。這說明他不需要用個人崇拜來掌握十八行。

小光頭曾混進張瀟府邸一段時間,當時她的感覺是,這個在北地說一不二,一手遮天的大人物身上缺了一股氣勢。那種大人物們普遍具備的神秘和威嚴。

直到這一刻,她才忽然領悟到,不是張瀟沒有這樣的氣質,而是她修行不夠還領略不到這男人的獨特氣質。而老院長和葉玄,謝安和謝壁則早就發現了他的不俗之處。

這一刻,她看着張瀟,莫名的想起了老院長。如果不是之前認識老院長的人,初次見面會不會以為那只是一個身材格外高大的老頭子?這就是返璞歸真的境界嗎?這便是與我完成繁衍重任的男人?

她的臉兒忽然熱的發燙。

這丫頭在想什麼呢?

張瀟注意到陷入沉思中的小光頭,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入神,你不恭喜一下羽聖大人成了你師姑?”

“不要你管。”小光頭恍然回魂,聽到師姑二字不禁蹙眉,沒好氣道:“我和飛姐姐早已義結金蘭,那是她入武神門之前的事,而且我和謝壁雖有血親,卻並無父女名分,我們龍族從來只有母系沒有父系,你莫要再拿跟謝壁的關係在我面前擺大輩兒占我便宜,否則別怪我跟你翻臉。”說罷,轉身推門走了。

“這什麼情況?剛才還好好的,忽然吃槍葯了。”瀟哥討了個沒趣,轉而看向夢色,自嘲着說道:“三師妹,你要不要幫我跟她解釋一下,我每次在她面前裝大輩兒其實都是玩笑話。”

夢色面無表情道:“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又道:“她的命其實很苦的,所以比較敏感急躁,尤其是現在。”

“謝壁也說過差不多的話。”張瀟道:“我倒真沒看出來她像個苦命人。”又道:“一代天驕,龍女戰仙,在龍島是一人之下,在菩提教居功至偉,年紀輕輕便被西陸尊為年輕一代第一人,連謝龍煌都對她另眼相待,這還叫命苦?”

“你看到的只是世人口中的婆娑天奴。”夢色道:“我換個說法,你就不這麼想了。”

她接著說道:“她從出生起便是親生母親的死敵,如果不能取而代之,便要在某一天死在天龍女手下,天龍女下嫁菩提教主,很快會孕育血脈更純正,天賦更好的接班者,在這之前她必須能證明自己比天龍女更出色,更能夠引領龍族的未來,否則,一旦天龍女孕育了血統更佳的後代,她就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了。”

“原來如此。”張瀟恍然道:“這就難怪麥迪文一來到東陸就那麼排擠她。”

夢色道:“她十四歲就離開龍島,進入到神國學院學習了一年,而後獨自走進了西南神山,招募一些神祗魂相者,創立了大日壇宗,為菩提教的建立打下基礎,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險,困難重重。”

“可以想象。”張瀟點頭道:“對一個小姑娘而言,跟郝神通和陳無忌這樣的人打交道的確非常不容易。”

“你只是想象就覺得很難了,可她卻是要親歷那些艱難,那些年有人暗算過她,有人覬覦她的美色,有人不甘接受她這麼個小姑娘的領導,雖然她一直在變得強大,但是越接近目標,就越會遭受天龍女的打壓。”

“龍族,還真是有點不可理喻。”張瀟嘆了口氣說道:“難怪謝壁想幫她,卻一直無從下手。”

夢色道:“據我推測,天龍女很可能已經孕育了新的繼承者,本來菩提教主是想害死她的,是因為老院長的介入她才有了一個去爭取祖龍神血的機會。”

“所以,你們倆從一開始就在打我的深潛器的主意。”張瀟笑着說道。

夢色微感愧疚,道:“神罰雷池太兇險,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你是她唯一的機會,而我也需要找回朱雀之心,本來是想着你狀態欠佳,謝壁不會對她出手,就算我們做了什麼對不住你的事,只要能拿到你需要的東西也足以補償你了。”

“嘿嘿,有點意思。”張瀟笑道:“只是你們沒想到我一直到了橫陽才亮出底牌。”

夢色道:“天奴兒不喜歡你跟她開玩笑,其實是因為她現在把你看做了唯一翻盤的希望,師兄這麼聰明,應該能覺察到她很看重跟你的關係。”

“就算之前沒覺察到,現在也知道了。”張瀟稍作沉吟,道:“看來咱們更有必要進入到山海龍墓啦。”

夢色問道:“師兄有什麼打算?”

“本來是打算先等幾天的,楚歌邪的時間有限,等他走了以後咱們再動身,至少不用面對這個勁敵了。”張瀟道:“現在聽你這麼一說,為了謝壁的寶貝閨女,咱們得換個思路了。”

“你想到辦法了?”夢色眼睛一亮。

張瀟笑了笑,道:“哪有那麼快,事關重大,總要有幾分把握了才好決策。”

夢色有些失望,道:“正該如此,師兄莫要着急,慢慢想辦法。”

“閉門造車也沒什麼思路,我打算出去到城中逛逛,看看這做葉氏祖地龍興之城的風采,說不定忽然就有了靈感就想出個好辦法。”張瀟說著,起身又道:“就算沒什麼熱鬧瞧,出去散散心也好,你去把她喊上,咱們現在就動身。”

夢色一改之前的倔強,聽話的過去婆娑天奴的房間,不大會兒二女聯袂而出。

仨人攜手並肩走出客棧,來到橫陽城大街上,見路旁有賣糖葫蘆的,不禁略感意外,十八行的生意遍布東陸,糖葫蘆這種小生意都傳到了西邊。

隨手買了兩串給二女嘗嘗鮮。

婆娑天奴吃了一顆紅果,酸酸甜甜的十分喜歡,對張瀟說還要。瀟哥見她難得流露出小女兒家的姿態,心情大好,一高興把剩下的糖葫蘆全買了。小光頭開心不已,夢色也由衷感到高興。

仨人一路歡聲笑語,閑庭信步,正閑逛時,忽然迎面來了一群人,最前面兩個年輕人橫踢亂卷,一路席捲凈街,頃刻間來到張瀟仨人面前,最前面的一個年輕人一眼看到了婆娑天奴手持糖葫蘆面帶嬌笑的樣子,頓時被少了幾分仙氣多了幾許煙火氣的小光頭驚艷的神魂顛倒。

呼哨一聲,便將仨人圍在當中。

另一個錦袍團花的年輕男子目光在夢色身上逡巡一番,最後發出號令:“男的打死,女的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