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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足夠強大,便不妨寬容些。

因為無論多強大的人,都不可能跟所有人為敵。

但任何情況下,都不能無知。

因為人在江湖可以不知道誰是朋友,絕不能不曉得敵人是誰。

夠資格跟曹洪通氣,並且知道足夠多內情的人並不多,排除掉絕對沒有嫌疑的張漢和許六安,剩下的便只有哥舒蘭,杜紫藤和老郭了。

張瀟想到這裡不禁嘆了口氣。

治安衙門後院,篝火熊熊燃燒。

郭奇偉的臉孔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陰晴不定。

張瀟坐在對面正注視着他。

其他人都被張瀟打發離開,張漢和許六安在籤押房,一個負責關照白宗昌不讓他死了,另一個看顧次相府九公子。

“曹局長被人暗算中風了。”張瀟忽然說道:“人就在我的火票房躺着。”

“啊!”老郭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張瀟道:“老曹中風了,金三兒死了,現在治安衙門裡許六安職務最高,說的算其實還是你和我。”

“曹局長怎麼會中風呢?”郭奇偉不敢置信。

張瀟道:“被大日壇宗的妖人暗算了,那些妖人很擅長陰神邪術,專門破異人的識海魂相。”

老郭問道:“曹大人不是去審問那個女西匪了嗎?怎麼會遇到大日壇宗的妖人?”

張瀟反問:“這個時候,他不是正應該在城中搜捕大日壇宗妖人?為什麼突然想起審問那女西匪?”

老郭神色一暗,沉默了一會兒,道:“其實是有人專門向曹大人密報了女西匪的事。”

張瀟注視着他,問道:“那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老郭嘆了口氣,低頭不語張瀟對視,道:“曹大人對那人有大恩,故此那人心存愧疚,不忍見他一直蒙在鼓裡。”

張瀟道:“他這麼做卻反而害的曹大人中了妖人暗算中風卧床。”

“曹大人還活着?”老郭問了一句。

張瀟點點頭,道:“就在後面躺着。”

“張瀟兄弟,我可以去看看大人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再蠢的人此時也會懷疑曹洪中風很可能跟張瀟有關。而老郭從來不是什麼蠢人。

“今晚發生了很多事,你知道我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張瀟道:“打斷白宗昌的腿不是小事,原本是打算讓許大帥的侄子背黑鍋的,現在倒有了更合適的人選,老曹其實是可以置身事外的。”

“許六安初來乍到,怎麼可能背得起這麼大一口鍋。”

郭奇偉苦笑道:“其實曹大人對兄弟你的一些作為早有微詞,許帥率軍入城後,讓曹大人有些不安,他和陳新豐都是漢王的人,都不希望白家遷居長安一事出現什麼變化。”

“曹洪知道十八行走私原石礦的事了?”

“應該是從陳大人那裡得知的。”郭奇偉道:“困北大計是東盟大人物的共識,不把白宗元這頭猛虎從山中逼出來,東盟是不會罷休的,治安和治學兩大衙門在其中都肩負重任,十八行走私原石一事的確讓大人感到不安。”

原石就是含有強烈輻射能量,琉璃化的石頭。對凡夫俗子來說,害處遠大於益處。但對異人而言,卻是最重要的修行資源。在冥想修行過程中吸收原石的能量,對魂相的成長及魂技的開發都有顯著功效。

所以這玩意絕對是這時代的硬通貨。

北地原石產量極低,長期依賴東南和西北等幾個主要原石產地供應日常所需。神聖東盟三巨頭的困北大計執行以來,北方異人世家門閥都受到極大影響。作為奉陽城主的白家更是首當其衝。眼看着白宗元就要被迫舉家搬遷,在這個關頭張瀟弄了一條原石走私通道出來,必然不引起各方不滿。

“他今後不會不安了。”張瀟起身道:“曹大頭對我有看法不是一天兩天,我知道他還暗中查過走私原石的事,只是沒有證據做不了什麼,上次你問我曹大頭要親自提審女西匪如何應答時,我就知道治安衙門裡有人跟他通氣。”

“兄弟,我......”

“不必多說,跟我去後面看看曹大頭吧。”張瀟說罷,引着郭奇偉來到後面火票房。

曹洪就躺在那裡,還保持着魂相附身的狀態,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甚至連眨一下眼都做不到。任憑郭奇偉如何呼喚都毫無反應。如果不是還有一口氣,簡直與死人無異。

郭奇偉見狀不禁大怮,哭着說道:“曹大人啊,是卑職害了您呀!”嚎啕大哭,懊悔不已。

張瀟在一旁面無表情看着,等他情緒平復些了才道:“你其實不用這麼難過,曹大人身上沒受什麼致命傷,憑他的恢復力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醒轉了。”

“還能醒轉?”郭奇偉止住悲聲,抬頭看着張瀟問道:“兄弟你此話當真?”

“嗯,希望還是有的。”張瀟點點頭,話鋒一轉,語帶譏諷道:“相交多年,今日才知道郭兄是位義薄雲天的好漢子,你對曹大頭這份心,便是曹夢熊也比不了。”

“曹大人於我有活命大恩。”郭奇偉道:“我欠他一條命。”

張瀟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慢悠悠問道:“令堂近來身子骨可還安康?嫂夫人可曾再因為幾斗米的勾當鬧到要自殺?你那娃娃四歲了吧,照魂相石的費用可準備夠了?”

郭奇偉頓時神情一僵,隨即面露愧色:“兄弟,我對不住你。”仰天長嘆,神色間充滿掙扎,最後似乎下定了極大決心,突然手按刀柄悍然拔刀,毫不遲疑的對着自己脖子抹了下去。

叮的一聲!

屈指一彈,刀斷人驚!

張瀟收回含怒而發的手指,冷冷道:“一死了之何其容易。”

“我,我,我。”

他端着只剩下刀柄的腰刀,站在那裡不知所措,連說了三個我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帶你走進這道門之前,我沒想過讓你活着。”張瀟道:“因為你是唯一知道曹洪為什麼來見我的人,他成了這個樣子,陳新豐絕不會善罷甘休,就一句大日壇宗妖人作祟恐怕交代不過去,以按察司的能力順藤摸瓜很快就能找到你。”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救我?”郭奇偉大惑不解。

“當然是因為我覺得你配活下去。”張瀟道:“你自殺是因為自覺對不住曹洪,更不知該如何面對我,兩年前你娘罹患重病,是我請三千先生開的方子救了她一命,若說恩義,我對你只比曹大頭對你的恩情更大。”

“兄弟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恐怕只有來生才能報答了。”郭奇偉無地自容,忽然跪伏在張瀟面前。

“曹洪來到奉陽後,治安衙門這些兄弟們的日子都過的緊吧,那是因為曹大頭為官清正眼裡不容沙子,金三兒歹毒苛刻雁過拔毛,而他為了照顧白宗昌的面子獨獨對金三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張瀟道:“曹大頭是官,俸祿高過兄弟們百倍,還有地方王官那邊孝敬的月例銀幣,他可以清正廉明,可弟兄們那點俸祿不過杯水車薪,若一點外財不進,就會窮的過不下去,嫂夫人當初就是被貧窮所迫才一時想不開幾乎走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