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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能是誰?

陳新豐沒有說出那個名字,但答案其實已經呼之欲出。

許六安的臉色已白。他儘管不願相信,卻想不出怎麼來反駁陳新豐的話。

曹夢熊的眼睛紅了,轉身就往外走。

陳新豐一錯身將他攔住,問道:“賢侄哪裡去?”

“我要去問他,為何害我父親!”曹夢熊喘着粗氣,像一頭暴走邊緣的凶獸。

陳新豐搖頭道:“千萬不可如此。”又道:“我夤夜趕過來,就是聽聞了白天張瀟去探視曹兄的消息,擔心你們受其蒙蔽,再被利用,所以專程找你說明此事。”

“既然世伯斷定是他與那人合謀害了我爹,為何不許小侄去質問?”曹夢熊顯然不打算放棄。

陳新豐道:“原因有二,第一你爹還活着;第二那人身份非同小可,我們沒有證據只憑推斷根本不可能撼動他;那個被救走的女人才是關鍵證人,而你現在去找張瀟,很可能最後得到只是一具屍體。”

“所以世伯才命郭叔叔盯緊了張瀟?”曹夢熊轉臉看向許六安,微微皺眉道:“現在怎麼辦?”

“首先要委屈許少將軍去我治安衙門小住幾日。”陳新豐道:“待案情查明自然還你清白,本官今晚是以按察司密諜的身份前來辦案,還請許少將軍配合。”

許六安沒說話,他還沒有從剛聽到的驚人消息中回過神來。他在想如果那件事是二叔做的,那他為什麼要那麼做?老師張瀟在其中又做了什麼?

曹夢熊有點發懵,陳新豐跑到治安衙門來是為了抓許六安?

陳新豐繼續說道:“曹大人還活着,對那個向他出手之人來說無疑是個危險的結果,這件事本身就很蹊蹺,本官相信那人一定有能力殺死曹大人,但他卻偏偏沒有那麼做,為什麼?是顧念袍澤之義於心不忍?還是有人給求了情?”

曹夢熊恍然有所領悟,不敢亂下斷言,問道:“世伯認為是哪一種?”

“不管哪一種,都與張瀟有莫大關聯。”陳新豐道:“無論真相如何,他都該對按察司有所交代。”

他出於某些原因不許曹夢熊去質問,卻以按察司密諜的身份抓了許六安,就是為了逼張瀟自己站出來。只要張瀟出來解釋,那他的猜測就基本成立了。即便是找不到那個被救走的女子,憑張瀟一個也足以把那人拉下水了。

“我相信二叔是清白的。”許六安忽然說道:“我也相信老師,陳大人,我可以跟你去治學衙門。”

“本官從沒說過你二叔的名字。”陳新豐道:“許公子也不算是嫌疑人,只是請你回衙門裡坐坐。”

曹夢熊道:“我陪你一起去,這個事太不可思議,我只想儘快查明真相。”

陳新豐看一眼郭奇偉,道:“兩個年輕人跟我走了,還要麻煩郭治安官去通知張瀟。”

......

“我沒什麼可給他交代的。”張瀟從郭奇偉口中得知事情經過,沉吟了片刻後說道:“陳新豐若是敢動許六安,就不會等到許笑傑離開後才發動,他這是推測許笑傑把侄子交給我,認為抓了許六安便等於捏住了我的七寸,逼我自亂陣腳。”

“不予理會恐怕更不合適。”郭奇偉十分擔心,道:“那倆人太年輕,很容易受人蠱惑,我最怕他們倆真做了什麼不好收拾的蠢事出來,讓陳新豐拿住把柄,咱們只會更被動。”

“沒有交代不等於不予理會。”張瀟道:“陳新豐查十八行的原石走私渠道非止一日,這次又想把屎盆子扣到許大哥頭上,我若是還對他不理不睬,只會讓他錯誤判斷形勢,繼續變本加厲。”

“賢弟有什麼打算?”

張瀟注意到白凌霄的房間亮起燈光,道:“今晚就這樣吧,讓倆小鬼經歷些事情不算壞事,陳新豐想借題發揮,挖出點東西來,想法不錯,可惜他能力有限,本身又缺了點膽色,做起事來畏首畏尾,短時間內他也就折騰到這一步了。”

“何以見得?”

“他要真夠膽色,根本不必抓許六安,更不需要打發你來傳遞消息,直接帶人上門抓我就行了。”

“賢弟的意思是他是在試探逼迫我們犯錯?”

張瀟點點頭:“所以根本不必急着去回應解釋,否則只會越描越黑。”

“曹夢熊怎麼辦?”郭奇偉道:“他現在可能已經恨上你了。”

“年輕人的愛恨立場總是很容易轉變。”張瀟不在意的:“陳新豐跟我要交代,我肯定是沒有的,做賊心虛的人才會想着向他交代什麼,而我要做的就是找個機會一擊致命徹底解決他。”

郭奇偉擔心張瀟把陳新豐也弄成蔬菜人,提醒道:“這個人很危險,動按察司的密諜是犯忌諱的重罪。”

“郭兄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

郭奇偉怎能不擔心,道:“他是按察司密諜,在地方上權限極大,雖不敢動許大將軍,但對你我兄弟這種基層小吏可沒什麼客氣的。”

“不是密諜還不收拾他呢。”張瀟道:“許大哥入長安是為執掌按察司,他前腳剛走,後腳手底下的密諜就抓了他侄兒,還要查他的兄弟,你以為這陳新豐是瘋了還是傻了?”

這個問題對郭奇偉來說有些超綱了。相比張瀟,他才真的只是個小小治安官。而張瀟作為這兩年許笑傑身邊最重要的智囊,對朝堂局勢,敵我關係都有着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的認知。

陳新豐當然不是瘋子也非傻子,他行事向來謹慎,之所以這次敢這麼干,張瀟判斷他必有隱情,也許是奉命行事,也許是有什麼逼不得已的理由。

至於奉了誰的命還不好判斷,相信在長安城裡,有很多人不希望許笑傑坐到那個位置上。

陳新豐的行為在張瀟看來更多是試探性質,看有沒有機會把許笑傑拉下水。憑他並不能指望能扳倒許笑傑。因為只要稍有政治常識的人就該知道,一個軍功赫赫,獅心家族的六級異人根本不是陳新豐那點力量能夠撼動的。

可如果陳新豐拿到了關鍵證據,那幕後真正有實力的敵人就可以站出來了。

所以現階段最要緊不是怎麼想辦法擺脫嫌疑,而是不能跟着對方的節奏走。

“賢弟是想殺雞儆猴?”

“聰明。”張瀟道:“這陳新豐是狗仗人勢,咱們就給他來個狐假虎威。”

“得,這回我心裡有數了。”郭奇偉道:“我現在就去復命。”

“知道怎麼說?”

“我遵他的命令把消息帶過來,結果你聞聽以後大發雷霆還破口大罵。”

張瀟滿意一笑,道:“具體內容你自己把握,盡量激怒他。”

“明白。”郭奇偉告辭道:“賢弟萬安,愚兄必不負所托。”

“你先等一下。”張瀟把他叫住,道:“大侄子年底應該可以照魂相石了吧,原石準備了嗎?”

郭奇偉搖搖頭,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我就是個凡夫俗子,往上追四代也只出過一個三級異人,他娘勉強算個一級木系,他照不照的我覺得意義不大,看看吧,再過兩年。”

“覺醒異人是關乎家族命運的頭等大事,你我已經無望,孩子卻還存在無限可能,我觀大侄子清靈毓秀,未必沒有機會,這種事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應該拿出百分百的努力去爭取。”

郭奇偉頻頻點頭,卻始終不願開口回應。

張瀟道:“照魂相石需要的原石我已經替你備好。”

“賢弟,我已欠你的太多,這輩子都還不上了,怎好再受你澤惠。”郭奇偉滿面愧色說道。

“什麼你的,我的,再說我又不是白送給你。”張瀟道:“十八行已經由你弟妹接手,下一步還要有大動作,首陽山那邊我們打算搞個分號,那邊因為匪患猖獗,治安衙門分所癱瘓也有幾年了,我的意思是......”

“愚兄懂了!”郭奇偉目光複雜深視張瀟一眼,緩慢又堅定的:“我願意去,只要有愚兄三寸氣在,一定保護十八行的買賣周全。”眉宇間閃過一抹悲壯,又道:“如有匪人上門,愚兄保證第一個戰死在首陽。”

“你還是沒完全懂。”

張瀟一聽就知道他誤會了。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絕不是讓你去送死的,我知道首陽衛匪患橫行荒廢多年,治安衙門的分所早就名存實亡,你一個人一把刀過去就想重建衛所的確跟送死沒區別,所以在你去之前,我會先想法子收拾掉山中匪患,而且我也沒打算讓你單獨過去。”

“這......恐怕不容易吧。”郭奇偉想說的是這根本不可能,但話到嘴邊又怕張瀟不愛聽才換了這句。他聽到張瀟要派他去首陽山的時候,腦子裡第一個閃念就是張瀟希望他死。

在這一行里久了,見了太多殺人滅口的勾當,自然曉得只有死人才不會泄密的道理。作為唯一知道金三兒之死和曹大頭成為蔬菜人秘密的證人,郭奇偉有時候自己都覺得不該再活下去了,不然說不定哪天還可能會連累家人。

張瀟承諾給他兒子準備了照魂相的原石,這個價碼足夠打動他了。

“哎,郭兄,你這人啊哪裡都好,就是總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往複雜了想。”張瀟笑道:“我是真心實意要重建首陽衛所,還要在那裡修建十八行的工廠作坊,派你過去就是做開荒牛的,你可千萬不要胡思亂想,錯誤理解我的意圖。”

“收拾首陽山匪患?”郭奇偉仍覺得張瀟的想法過於不可思議,道:“東盟大軍都辦不到的事,咱們一個治安衙門不過區區數百人,怎麼可能做得到?”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今天沒時間,改天再跟你細說。”張瀟道:“總之你先有個心理準備,把家裡安頓好,再從流民中徵召五十個新人,盡量選年輕力壯機敏勇敢的,不需要給正式編製,以輔助治安的名義招納進來,薪資由十八行支付,人召夠了你來告訴我,到時候我會請個特殊的專業人士跟你接洽。”

五十個新人能幹什麼?郭奇偉更糊塗了。陳新豐磨刀霍霍,步步緊逼,這時候不想着怎麼應付陳新豐的威脅,怎麼還有心思做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