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二十一世紀，說不定遠東公司還會估計下國際影響、輿論反映之類的東西，這年代就完全無需顧忌，清國遇到這種事或許會掂量再三，考慮直接處死幾名西班牙人會不會惹得洋大爺大怒，遠東公司就無所謂了，站在清國的立場上，不管是遠東公司的美國人還是為馬尼拉效力的西班牙人，本質上都是洋人。

吉米作為一名老資格的“僱傭兵”，做這種事更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在古巴，包括吉米親手擊斃的西班牙人在內，再加上吉米下令擊斃的西班牙人，總人數已經達到三位數，現在處死幾名西班牙人對於吉米來說更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實際上這年頭的情報人員也根本沒有任何人權可言，哪怕在全世界範圍內，情報人員被抓獲之後也大多是九死一生，根本不存在“交換”、“赦免”這回事，就算是拿到國際上說，遠東公司也能站得住腳。

當然了，對於兩名手上還沒有見過血的僱傭兵而言，這種感覺就不是那麼美好了，實際上從這個比例上也能看出，這年頭的生命有多麼的不值錢，吉米並沒有統計他這個排的僱傭兵們一共殺了多少人，可以肯定的是，很多僱傭兵肯定不止殺了一個，特別是對於那些資深牛仔而言，生命對於他們來說就如同草芥，冒險的時候如果遇到同樣的冒險者，黑吃黑並非特例，幾乎每一個資深牛仔，都要經歷這個從生疏到熟悉的過程。

“先生，一定要這樣么？”一名僱傭兵面露不忍。

“這是命令。”吉米的回答乾脆利落。

“湯姆，快點吧，我們都在看着。”

“喂小子，別像個娘們一樣，你報名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你要經歷什麼。”

“你不是慫了吧，我希望你慫了，我壓了十美元你做不到。”

“湯姆，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幫你完成，五美元怎麼樣？只要五美元，我替你幹掉一個傢伙。”

旁邊看熱鬧的僱傭兵們馬上括噪起來，對於僱傭兵們來講，這可是難得的節目，鮮血和生命不僅會讓兩名新手完成到老手的過程，也同樣能讓周圍的僱傭兵們血脈噴張。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饒了我，我已經說了我全部知道的，我可以拿出我所有的錢，我可以為你們工作，我還有價值——”何塞·卡洛斯雖然被蒙了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何塞·卡洛斯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的處境不妙，馬上就開始求饒。

吉米故意沒有堵上他們的嘴，這樣會有更好的訓練效果，殺死一個一言不發的人和殺死一個苦苦哀求的人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況，後者會給人製造更大壓力，也會讓人更快“成長”，吉米沒有太多機會可以浪費，總是要人盡其用。

“都閉嘴，湯姆，德里克，我說了，這是命令，是屬於你們的任務，只能你們自己完成，我不希望你們到了戰場上束手束腳，這是你們加入僱傭兵的第一課，如果你們做不到，你們可以選擇返回紐約，格林菲爾德號上一定還有空位，放心好了，船票還是公司買單。“吉米在旁邊不停地施加心理壓力，這也是訓練的一部分，如果湯姆和德里克能挺過去，那麼他們會成為一名合格的僱傭兵，如果不能，吉米也不會為難他們，並不是所有人都適應這個職業。

“我可以的，我能做到，我會成為一名合格的僱傭兵——”湯姆滿頭大汗，拿着槍的手在微微發抖，但槍口正在慢慢抬起，他現在聽不到其他僱傭兵的起鬨，聽不到西班牙人的哀求，也聽不到吉米的訓斥，早在加入遠東公司之前，湯姆已經有這個覺悟，但沒想到當事到臨頭，決定居然會如此艱難。

和湯姆相比，德里克表現的更加出色，就在湯姆還沒有下定決心的時候，德里克已經檢查完彈倉內的子彈，做好了行刑準備：“先生，我的任務是左邊這兩個是嗎？”

“是的！”吉米聲音冰冷，就跟他的表情一樣。

該死的戰爭，簡直泯滅了一切人性，感情對於僱傭兵們來說是一個很奢侈的東西，如果可以的話，吉米並不願意將湯姆和德里克逼上這條路，但吉米沒得選擇，和大多數人一樣，吉米也只能說服自己，這只是工作，這只是工作，只是工作——

“抱歉兄弟，我不得不這麼做——”有些人天生就適合這個行業，或者說人性本惡，德里克沒有太多猶豫，在得到吉米確認之後，德里克堅定地舉起槍，對準地上那個已經癱坐一團的傢伙。

呯！呯呯！

狹窄的空間內，尖利的槍聲尤其刺耳，旁邊正在看熱鬧的僱傭兵們頓時破口大罵：“真該死，德里克你居然沒有絲毫猶豫，你這傢伙天生就是殺人狂。”

“艹，德里克你害我輸了錢。”

“你就不能離遠一點嗎？特么血都濺到我身上了。”

一時間，人性中最醜惡的那一面展露無疑，僱傭兵們沒有憐憫地上兩個被爆頭的傢伙，只在意鮮血弄髒了自己剛發下的來制服，對於他們來說，生命的價值還不如自己的一套制服值錢，儘管新鮮的血跡很容易洗掉。

德里克的槍聲把湯姆嚇了一跳，鼻子里聞着濃重的血腥味道，眼前是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湯姆突然感覺一陣噁心，連手裡的槍都拿不穩，踉踉蹌蹌撲到牆角就是一陣乾嘔。

“先生，我看湯姆無法完成他的任務，要不，我來代替湯姆完成吧。”德里克居然還有心思幫忙，他剛才開槍的時候，距離兩名死者只有一步遠，有幾滴死者傷口噴濺的血跡濺到德里克的臉上，德里克彷彿根本沒有感覺到，還給了吉米一個略帶猙獰的微笑，這讓德里克看上去簡直如同魔鬼一般。

“不，這是湯姆的任務，必須由湯姆親自完成，除非他放棄。”吉米內心在嘆息，又一隻“戰爭鬣狗”誕生了，吉米心中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不是開心，也不是痛恨，更多的是漠不關心的麻木。

就算不逼他，德里克這樣的人，遲早也會走出這一步——

吉米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不，我自己來，請稍等，我能做到。”正在乾嘔的湯姆不願意放棄，其實吐出來，感覺上反而好多了，湯姆不願意就這麼灰溜溜的返回紐約，即使回去又能怎麼樣呢？如果當初有選擇，湯姆也不會加入遠東公司選擇成為一名僱傭兵。

吉米並沒有催促，默不作聲站在原地沉默等待，其實大家都沒有選擇，誰都想當一個好人，只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有當好人的機會，既然一定有一部分人會墜入黑暗，那麼，就先從我開始吧。

足足吐了好一陣，感覺湯姆連自己的膽汁都吐了出來，湯姆這才搖搖晃晃的回來。

隨便抹一把沾滿穢物的嘴角，彎腰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手槍，雖然身體搖搖欲墜，但湯姆畢竟是又回到了剛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