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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正帝微微蹙了蹙眉,說道:“不了,朕確實沒事。”

康正帝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朕送你們回去吧,不要再爬樹了。要什麼東西,就叫宮人去做。你長姐過幾日要替朕去駐守邊塞了,若是你摔傷了,豈不是要她擔心你么?”

穆子衿不敢露出任何失望,只得笑眯眯地應諾點頭。

康正帝和白景裕送穆子衿回宛月居之後,又送白景裕走向他的咸福殿。

“陛下是喜歡凌風哥哥的吧。”白景裕問道。

康正帝頓住了片刻,繼續向前走,說道:“以後不要和穆八子走的太近了,他與你的本質並不相同。”

白景裕見康正帝轉身走了,駐足在原地,抿了抿唇。

康正帝躺在她那張大的離奇的軟榻上,說道:“君君,我今天差點兒晚節不保!”

柳書君靠在一厚摞軟被上,滿面滲出細密的潮汗,雙指夾了夾康正帝的耳朵,說道:“陛下見我有孕,還要拿這話來氣我么?”

康正帝翻身說道:“怎麼這麼熱的天,還要給房子四角放上了火爐?”

“陛下的昭頃殿陰涼,洪太醫怕我體虛易損,就用爐火驅濕的。陛下熱的話,就去別的宮裡歇着吧。”柳書君言不由衷地說道。

“我要真去了,你不生氣?”康正帝壞笑着問道。

柳書君低垂眼帘,麋鹿眼中流露出凸起的晶瑩波光,說道:“我哪裡敢有什麼可氣的!”

康正帝趕忙爬起來,輕輕地親了親柳書君隆起的肚子,說道:“怎麼說著就委屈了呢?我不是天天都來看看你的么?”

“我現在不能侍奉陛下,陛下便去別處吧!”柳書君轉過臉去說道。

康正帝親了親柳書君的肚子,說道:“你身上用的香,是我親自着人調和的。但是,今日有另一個人身上有很相近的味道。幾乎一摸一樣。”

柳書君麋鹿般的大眼眯了眯,轉過臉來,嘟着嘴說道:“所以陛下要招幸新人了么?那便去就是了!專門給我說什麼!”

康正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柳書君身上的味道,說道:“我討厭,盤算我,和我身邊人的人。我還討厭把我當傻子的人!”

柳書君不再跟康正帝鬧脾氣,而是拉過康正帝,躺在她懷中,說道:“陛下別不高興,我喜歡你天天笑着的樣子。”

“天天笑,豈不成了傻子了!”康正帝無奈地說道。

“可是我就是喜歡看你天天開心的樣子啊。”柳書君仰着頭,看着康正帝帶着幾分認真地說道。

康正帝親了親柳書君的額頭,又與柳書君說了一會兒情話。

康正帝原本不想再踏入興慶宮了,可偏偏這一日,有個小宮伺跑來求見康正帝。

梁斐芝哪能允准這樣莫名其妙的宮人,想見就見到陛下呢?

“你是腦子不清楚,還是今天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吃多了?你想見陛下,就能見的么?”梁斐芝說道。

小宮伺哆哆嗦嗦,心底一橫地說道:“梁領事攔着奴才要稟告的可是大事!君侍私通,那可是混淆皇家血脈的大事!梁……”

梁斐芝趕忙堵住了小宮伺的口,低聲呵斥道:“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了,我們還要命呢!”

也不知是康正帝心裡覺得有事還是如何,她聽着殿外有動靜,便走了出來。站在梁斐芝身後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門口的宮人們便烏泱泱都跪下了,康正帝眯了眯眼,說道:“你說吧,見你眼生,倒是什麼事,讓你不要命的跑來殿前要見朕?”

小宮伺為著一句承諾,便說道:“啟稟陛下!凌寶林與皇長女的教書夫子,在南書房門口的小亭子里私會!”

康正帝雙拳緊握,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回稟陛下,奴才是在南書房門口負責洒掃的宮伺!奴才方才瞧見的!她們、她們……”

康正帝狠狠地瞪了一眼梁斐芝,對跪在地上的小宮伺說道:“你帶路。”

百里凌風第一次去見武悅,純屬是出於禮節。

你想想看,任何一個人對於前任的妹妹,那都是起碼要盡到地主之誼的吧?況且,百里凌風的前任,並不是說始亂終棄啊,或者什麼別的原因分開的。人家那是——生離死別。

百里凌風的前任,是個病死的。人家兩情相悅,皇帝也賜了婚了。然後,誒?人家百里凌風的前任,病死了!

所以,武悅身為百里凌風前任——齊蘭兒的堂妹,從外地初來乍到地上京城赴任教書。還是教一個那麼不成氣候,天天可着作死當飯吃的熊孩子。那百里凌風就好心好意的去見了一次武悅,送了一食盒的小糕點。然後,給武悅說了一下,曲靖容的性情,給她講了一下若是不能行,不要硬攬這事兒。

這,沒毛病吧?

然而,武悅也並沒有想那麼許多,中途也給百里凌風遞過兩封信。一封,是謝謝百里凌風。第二封,是求教曲靖容的一些其他細枝末節的事情。

這種事情,百里凌風不願意把好壞都以白紙黑字的形式寫出來。因為,你寫的時候即使是出於好意,可是到了南宮紫晨的眼裡,那不見得就都是好意了,對不對?

這,也沒毛病吧?

所以,百里凌風第二次去,是為了當面給武悅說曲靖容到底是什麼樣的性情。既然武悅能堅持半個多月,說明武悅還是有點兒能耐的,能幫一把也算是幫康正帝解開了心結。

於是,百里凌風就和武悅約在了南書房門口拐角處的小亭子里。

百里凌風和武悅坐在那裡,並沒有任何逾矩之處。唯有一點,就是百聞去拿筆墨了。

康正帝讓撐傘拿杖的全部都侯在下面,只跟着那個小宮伺,帶着梁斐芝,三人向拐角處走了過來。

百聞這時從南書房偏廳里拿着紙張硯台,看見了康正帝一臉的冷怒,心下一慌,忽然跪倒在地,大聲說道:“陛下萬福金安!”

百聞這一時的驚慌,純粹是被康正帝黑着一張臉給嚇得。可他這一慌,反倒在康正帝眼裡變了滋味。

康正帝一腳踹開百聞,向拐角走去。

百里凌風和武悅臉上都有驚詫,卻似乎真的沒有在苟且的樣子。可是,康正帝心底有疑心,有暗鬼,自然是冷笑一聲,說道:“朕的凌寶林果然好興緻!”

康正帝並沒有質問百里凌風,也沒有斥責武悅,而是扭頭便走了。

百里凌風慘白着一張臉,而武悅也明白過來皇帝走這一遭,陰陽怪氣地說這樣一句話是因為什麼了!

夜裡,康正帝翻了百里凌風的牌子,卻很晚很晚才到。

接着月光,康正帝坐在百里凌風的榻前,問道:“孩子,是誰的?”

百里凌風睜大了眼睛,他沒想過康正帝會這樣問他。她明明知道孩子只能是她的!

康正帝說道:“以你的輕功,皇宮根本關不住你,不是么?”

“朕叫人去查了。”康正帝用小拇指摳了摳眉毛,說道:“那段時日,武夫子也在榮都。”

康正帝眯了眯眼瞼,看着沉靜的夜色,等着百里凌風說話。

康正帝置身事內,所以她不像別人看的清澈明了。康正帝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一夜醒來,百里凌風對她冷冰冰的態度。以及,在那之後百里凌風一直以來的刻意疏離。

康正帝久久不見百里凌風說話,摩了摩下巴,心口有些發苦地說道:“朕以前給你說過,若是你想離開的時候,給朕說便是了。”

康正帝用大拇指和中指,按響了食指的關節,“嘎巴”一聲。

“朕欠你的人情,朕沒想過是以這樣的形式還你。”康正帝說著,胸口起伏極大。

康正帝用大拇指和無名指,按響了中指的關節,又是“嘎巴”一聲。

“朕可以給你安排兩種出路,一種是你在宮裡生下孩子,然後你離開。另一種是你帶着孩子離開。你看你想選哪種。”康正帝低垂眼帘,不再看向百里凌風。

康正帝等着百里凌風的回答,而百里凌風卻一直不言不語。

在康正帝眼裡,百里凌風很可能是與武悅早就在一起了。只是因為她是皇帝,所以百里凌風的父親,才讓百里凌風儘快地坐實了名分。

康正帝想到這裡,忍不住問道:“那天夜裡……真的是你父親……是百聞下的葯么?”

康正帝心底其實知道的,百里凌風絕不會屑於用這種法子。她對他的這點了解,還是有的。

可是她也不知道她為何要開口說出這樣的話。

也許是她心底疼吧,所以她也想讓百里凌風不舒服。

康正帝捏着拳頭,忽然覺得自己很幼稚。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要這樣去傷害他,有用么?

康正帝深吸一口氣,準備起身的時候,百里凌風忽然捂着肚子忍不住發出了悶哼的聲音。

康正帝一怔,趕忙對門口喊道:“去傳太醫!”

外面半天才回應道:“諾!”

康正帝又着急的喊道:“梁斐芝!掌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