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好像你說了不算吧？”聶向瑩咬唇，她知道自己應該說得氣急敗壞，咬牙切齒才對，但是她竟然都從自己的語氣里聽出了幾分嬌羞。

她只能說自己是真的沒有救了。

“我說了不算嗎？那你就試着從我身邊逃走，看我是不是能找到你？”齊玄煜一臉的得意。

聶向瑩冷笑一聲，說道，“我看你還是不要太高估你自己了。你難道都忘了我身邊到底有什麼人嗎？我要是讓君陌帶着我離開，你能保證你的人找到我？更不用說我還會易容，我看我就算是就站在你的人面前，他們也不一定能認出我。”

齊玄煜被聶向瑩噎得說不出話來。

是啊，說這樣的話容易，說什麼絕對不會讓她離開。但是那也要自己真的能做到才行吧。

要是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的話，還說這樣的話做什麼，那不是讓自己覺得難受嗎？

“我勸你還是少說話吧，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你去做，你就不要讓自己那麼煩心我的事情了。”聶向瑩說著，就走回到書桌前，吹滅了桌上的蠟燭，然後坐在椅子上睡了。

她知道這麼睡覺很難受，但是她不想回到齊玄煜的身邊去了。

他剛才從夢中驚醒，所以她已經幫齊玄煜緩解了身上的麻木，不然他剛才怎麼會有力氣對聶向瑩下手的？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為什麼會叫着她的名字從噩夢中驚醒？”黑暗中，聶向瑩問了一句。

她可以確定那個人還沒有睡着。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她現在很想要知道。

“我想，或許有一天你也會叫着君陌的名字從夢中驚醒的，那個時候我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疑問。”齊玄煜回答。

“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我和君陌的情況和你這個可不一樣。你一直都說自己沒有愧疚，你不覺得這正是你愧疚的標誌嗎？要是真的問心無愧的話，就不會一直都強調這個問題了。”

聶向瑩可是學過心理學的。雖然不是精通，但是在審問人的時候夠用就好了。

她在黑暗中聽到了什麼動靜，應該是齊玄煜從床上起來了。她立刻就變得防備起來，怕他會突然就做出什麼攻擊的動作。

不過他卻只是走到桌邊坐下了。

“這都能被你看透。其實我一直都那麼說，心裡的確不是那麼想的。你也知道，雖然可能會有很多可能，或許那個時候我沒有拒絕她，她也會出事，但是你永遠都會想，要是那個時候答應了她就好了。”

有茶杯被拿起的聲音，他今晚說了很多話，這會兒也應該口渴了。

“沒錯。”沉默了許久之後，齊玄煜給出了這個回答。

沒錯，他雖然一直都這麼和自己說，和別人說，但是內心深處，他仍舊覺得愧疚。

也許當初一個小小的決定就能改變一切。

可他沒有那麼做，因為他不想讓落月為自己浪費一生的時間。

他還以為她很快就會放下的，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真的愛上一個人會是什麼感覺。

如今他知道了那種感覺，心裡就覺得更加愧疚了。

愛上一個人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放下的，甚至可以為了他付出自己的所有。

只是當時的他不懂得，而且他很清楚，要是那個時候的他知道這一點的話。就更加不會讓落月到他身邊來了吧。

因為他完全沒有辦法付出同等的愛，他沒有辦法給她任何回報。

她要是到了他身邊，也只會經受折磨。兩個人懸殊的身份，也會讓他沒有辦法給落月任何的名分。

她越是心甘情願，他就只會越是心痛。

“但是你也知道……”聶向瑩想要重新將蠟燭點燃，那樣她就能看到齊玄煜臉上的神情了。

可是她不敢貿然那麼做，或許他就是因為聶向瑩沒有辦法看清他的樣子才會願意開口的呢？

“我當然都知道。”齊玄煜回答，他心裡也很清楚，誰都沒有辦法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不管什麼時候去後悔已經發生的事情都是無濟於事的，只會讓自己覺得痛苦而已。

但是心裡也不是真的就能放下的吧。

“之前我一直都不覺得你能體會我的感受，但是現在我想你可以了。雖然你一直都強調你的情況和我的不同。”齊玄煜忽然笑了笑。

他知道這會兒要是有蠟燭的話，聶向瑩恐怕都已經從她所在的位置到他這裡來，給他一拳了。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能體會，不過說實話，我還真的不想讓自己和你有一樣的感覺。我希望到最後我是可以救下他的，不管用什麼樣的辦法。我都希望我能救下他。不能讓他真的死在我手上。”聶向瑩的聲音越說越低。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什麼會那麼痛。她很清楚自己和君陌不過就是惺惺相惜而已，可是失去他卻會讓她這麼痛苦。

“如果你因為落月的存在對我不高興的話，那我可以和你說，因為君陌的存在，我早就對你不高興了。尤其是我知道他讓你殺了他的時候。”齊玄煜知道落月在聶向瑩的心裡是一塊陰影。

聶向瑩會覺得自己永遠都沒辦法比得過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但是要怎麼說呢？他要是愛過落月，以他的情況應該很難會喜歡上另外一個人，那個傷口會一直都在他的心裡，很久都沒有辦法散去。

但是他沒有喜歡過那個人。從來都沒有。

所以他對聶向瑩的愛是純粹的。

他同時當然也希望聶向瑩對他的愛也是純粹的。

齊玄煜還可以和自己說，落月的死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哪怕是自己騙自己。

可是聶向瑩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君陌可是讓聶向瑩親手殺了他。那樣的傷口要在心裡停留多久，齊玄煜不清楚。

“我想我要是最後真的殺了君陌，也不能算有什麼遺憾吧。”末了，聶向瑩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她知道齊玄煜在計較什麼，就像是她之前心裡的計較一樣。

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沒有那麼小氣的。結果還是敗在了這樣的事情上。

“是嗎？你知道覺得你自己不會有任何遺憾嗎？他可是死在你的手上。”齊玄煜不肯相信。無論如何那樣的傷口都會停留很長的時間。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消失。

就算是他，如今想到落月的事情，不還是會覺得很難受？

他只能讓自己盡量不要去想那個人，不要去回憶和那個時候有關的任何事情。

不要讓自己住在回憶里，他剩下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他應該更多的用在和自己有關的事情上，不讓自己留下任何遺憾，然後他就可以親自和落月道歉了。

可是如今的情況不同了。他的毒已經被聶向瑩解開了，他不會那麼快就死去，他還會有更多的時間活着，有更多的時間來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所以他就難免會夢到這樣的場景了。

會夢見落月來找他。

雖然他知道落月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但是他心裡的愧疚還是讓他從噩夢中驚醒了。

“就是因為死在我的手中才不會覺得有遺憾。”聶向瑩說道，“那不是正好就讓我完成了對他的承諾嗎？”

聶向瑩看到齊玄煜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不由得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想你應該知道，他會成為葯人和我沒有任何關係，而我也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救他。要是能成功，最好。要是沒有辦法的話，也只能說是他的命不是嗎？”

“所以你為什麼一定要救他，他的事情原本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更不用說，他原本是想要殺了你的。”齊玄煜說道。

這才是他最想要知道的問題。

為什麼聶向瑩一定要對君陌那麼好，那不是根本就沒有必要的事情嗎？

“我和他說過原因，他自己能理解就好了，我沒有必要和你說。我只能說，看到他就像是看到另外一個我，救下他可能就和救下我自己的感覺一樣吧。”

這好像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自我救贖，只是就算是沒有成功，她也不會真的覺得有什麼遺憾。

大概那就是命運的安排，她一直都覺得自己那麼厲害，最後不還是死了嗎？

不過大概也和她那些隊友的詛咒有關。

那些人為什麼一直都是一副恨不得她死了的樣子？分明知道她那樣的異能才最是難得。要得到不容易，他們身上的傷可都是她治好的，居然還要如此不識好歹。

聶向瑩只能說自己真的是沒有辦法和他們計較。

他們都是孤兒，都是單獨的個體，眼中看到的其實也都只有自己，沒有別人。

“你這話我真的聽不懂。不過既然你不願意說，就算了。”齊玄煜居然沒有和她不依不饒下去，聶向瑩倒是奇怪了。

這真的是他認識的齊玄煜嗎？她怎麼覺得不太一樣？

“你真的不打算繼續問了？”

“是啊。”

“為什麼？”

“只要知道你不是因為喜歡他，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才會想要救他的就好了。我何必還要去計較那麼多呢？”齊玄煜是真的沒有想過，有的時候願意為另外一個人付出一切，也可以是因為別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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